第163节(1 / 2)
等跪坐在矮案边之后,李善觉得……真要多谢李义琰了。
冷,是真冷。
阴森森的长廊,没有取暖的火盆,却有穿堂寒风,李善都有点哆嗦了……要不是李义琰借的那件厚衣,还真有点撑不住。
真是想不通,科考时间为什么要定在初春……放在六七月份不好吗?
李善侧头看了眼砚台,墨汁都被冻住了,只能再用砚滴取水,拿起墨锭用力磨墨,持笔舔了舔,继续奋笔疾书。
对于他来说,这次科考难度真的不大,前面的贴经题一气呵成,现在的释义题也比较有把握……至于最后的诗赋,那就要选的那首诗能不能得考官青睐了。
原本李善以为科考是礼部主持,毕竟宋明清都是礼部负责科考,没想到唐朝却是吏部主持科考。
如今的科考还只是个雏形,连名字都不糊,监考官……呃,只三两个小吏偶尔来转一圈,没必要监考嘛。
不过李善敏锐的发现,每次小吏来转悠的时候,视线总会在自己身上逗留。
一方面是因为李善的名声鹊起,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善折腾出的算盘……去年参加科考的只有三十八人,而今年是七十二人,几乎翻了一倍。
多出的考生大部分都是考明算科的……所以,长廊里噼里啪啦拨算盘的声音不时响起。
敢来参加科考的,都是熟读经书的世家子弟,很快就填完了贴经题,写完了释义题,考明书科、明经科、明法科的另外有卷子,明算科的都在拨算盘,停下笔皱眉苦思的都是进士科的考生。
秀才科?
抱歉,一个报考的都没有!
进士科的考生加试的是杂项,其实就是诗赋,大部分考生都有过投卷的经历,有的准备用旧诗,有的写了新诗……李善觉得,前者和自己也大差不离。
所谓投卷,其实不是唐朝专属,隋朝就有了,来参加的没有一个寒门子弟,顶多是中层世家……在知晓内情的人眼中,李善也算不上寒门子弟。
其他人都投卷,只有李善没有,而且拒绝了宇文士及为其扬诗名的计划……对此,宇文士及在不快之后,力赞李善有手段。
为什么?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光是这两首,已经足以扬名了。
今天,李善有着自己的计划,他先提笔写下第一首诗,思索片刻后向小吏招手。
“何事?”
“纸张不够。”李善表情很平静。
小吏眨眨眼,看了眼桌上那张只有四句诗句的纸,还不够吗?你要写多长?
装比,是个很有技术的行业。
装的小了,别人都未必能发现。
装的过了,人家心里会暗骂,甚至嫉妒。
而且装比,也是需要选中目标的,不能自吹自擂,必须要震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物。
算盘声已经渐渐停了,最早离去的是明书科、明经科,之后是明算科、进士科,最倒霉的是明法科……
唐朝到现在都没有一部正儿八经的律法,只能以《开皇律》为基础,补充些春秋断狱的片段,是对是错那真是天知道,关键是要看谁来判卷……真的,罗教授来了都没辙。
李迁考的是明算科,很早就走了,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是李义琰,他考的是进士科,虽然走的迟,但神情颇为轻松,路过李善身边随意看了眼,脚步一顿后才走开。
“义琰,如何?”
“德谋兄来了。”李义琰端谨的行礼,才说:“贴经、释义均无虞。”
“十日前圣人命吏部尚书与门下省侍中江国公判卷。”李楷想了想,“江国公乃江南人氏,喜华美文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李义琰不在意的笑了笑,“长廊已空,唯怀仁尚在疾书。”
李楷有点奇怪,“为何还未出来?”
“怀仁两次索要纸张。”一旁的李迁笑道:“墨汁淋漓,笔走龙蛇,必有佳作!”
但李楷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和马周、凌敬有着共同的判断……如果李善无诗才,再等一科就是,再不济可以显贵举荐出仕。
即使不想涉入夺嫡之争,以李善如今的名望,请个世家为其举荐出仕,并不难,更何况李善在山东战事中有大功于国,至今未赏。
所以,李楷觉得,李善肯定是早就预备好了,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哎,这首实在有点长啊,而且李善那笔字……努力写的端正一点,自然比其他人慢。
我真的不在乎
“怀仁!”
“总算出来了!”
“德谋兄。”李善伸了个懒腰,埋怨道:“胡凳难道不好吗?”
李楷笑着附和了几句,其实如今胡桌胡凳早就在长安流行了,只是皇城注重礼仪而已。
“谢过义琰兄,今日可真是冷飕飕的。”
“应有之义。”李义琰轻声道:“在下祖籍陇西李氏姑臧房,但生于魏州昌乐,长于魏州馆陶。”
山东战事中,李善助唐军坚守馆陶,奇思妙想使唐军大败刘黑闼,所以李义琰才有此语。
“那就不是外人了。”李善挥手道:“走,喝酒去!”
李楷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开口,只翻身上马随之而去。
要聚饮,自然是去东山酒楼,虽然是订餐制,但酒楼始终每日都会留两个包厢以备不时之需。
刚到酒楼外,还未来得及下马,前方传来马蹄声,李善侧头看去,一位中年男子趋马陪在一辆马车边,面带忧色,愁眉不展。
李楷咳嗽两声,翻身下马,行礼道:“拜见霍国公。”
众人均随之行礼。
“德谋。”中年男子略略点头,无焦点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胯下马未停,依旧陪在马车边。
一旁的李迁低声说:“霍国公,领十二卫的右骁卫大将军,尚平阳公主,军功累累……”
噢噢噢,是柴绍啊!
后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当然,最传奇的是他的妻子。
李善精神一振,也不知道那位传奇的平阳公主闺名到底是不是李秀宁……
众人进了酒楼,在包厢里坐定,李迁很是自来熟的开口,“久闻玉壶春,怀仁,今日可能畅饮?”
李楷咳嗽两声,“玉壶春太烈,怀仁今日还要出城归家,只怕叔母要问询赴考诸事……”
按道理来说,玉壶春应该供应东山酒楼,但之前这一个多月内,产量已经逐步增加,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量,李楷特地交代过,酒楼暂时不用玉壶春。
“明日送至李兄府上就是。”李善笑道:“今日倒是要尝尝葡萄美酒……对了,平阳公主还驻守太原府?”
“嗯,一直驻守并州。”李义琰点点头。
所谓的太原府就是并州,武德二年,刘武周遣大将宋金刚攻略河东,破晋阳,取太原,齐王李元吉仅以身免。
后秦王李世民力挽狂澜,从武德三年开始,平阳公主受圣人李渊遣派,率军入驻苇泽县,北抗突厥,东防河北,至今已经三年了。
李楷突然轻声道:“上月,圣人欲招平阳公主回京。”
“刚才那马车里是平阳公主吗?”
“应该不是吧,平阳公主领军上阵,身先士卒,驰马冲阵,如何会乘坐马车?”
李善低头看着酒盏里的葡萄酒,心里琢磨……反正他记得,平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