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1 / 2)
“山东战事,尸山血海,某都能闯过来……”
“却要某为区区小事费神!”
马周清晰的看见,有细小的汗珠在朱奇的额头上泌出。
“齐老六!”
随着李善一声断喝,齐老六拜倒在地,“均听郎君吩咐。”
李善冷笑道:“若是想回河北,某赠盘缠十贯,仁至义尽。”
“小人不敢。”齐老六磕了个头,“无论何事,均听郎君吩咐。”
“这种话说一遍还行,多说几次……还有人信吗?”李善哼了声,“就知道玩这些小把戏……滚回去等消息。”
齐老六立即起身,后退几步,眼角余光扫了扫朱奇,转身出了正堂……他其实压根就是来告状的。
李善看向王君昊,“你来这儿,凌伯、苏兄可知?”
“……”
“七伯当日许诺分田,一应旧例,无需去管苏兄那边。”
简单几句话将王君昊、雷敬打发走,又将小蛮、墨香打发去后院,正堂内只留下朱玮父子、朱八、马周。
李善看向朱玮,“苏兄来投,乃是应某所邀,齐老六诸人投入李家门下,自然和东山寺无关。”
“东山寺、东山酒楼买卖,村民得利颇多,但总归是李家的买卖。”朱玮眉头紧锁,“分田一事我来做主,必然不起纠纷,东山寺那边还是大郎来安排。”
轻轻的叹息声响起,李善起身踱了几步,脸上又挂上温和的笑容,“朱三哥以为如何?”
“……”朱奇笼在袖子李的手在发颤。
“罢了,这等小事……”李善看了眼朱奇,神色微动,摇头道:“罢了,东山寺那边照旧,不足之处,某来料理。”
丢下这句话,李善笑着和朱玮寒暄起来,说定明日让齐老六带着人过去也垒个土灶。
目送这对父子离去的背影,李善眼中透着幽光,只怕不仅仅是斗米恩升米仇。
一旁的马周打了个哈欠,“听闻朱老三前两个月阔绰的很呢。”
李善没吭声……马周倒是眼光毒辣,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朱奇不让齐老六等人掺和东山寺的买卖?
很可能是因为朱奇贪了不少钱……前两个月,河北大战,外人不知,但朱奇很可能是从其父朱玮那儿得知,李善八成是死于河北乱军之中。
如果李善死了,东山寺买卖……除了主管的朱奇,还能落到谁的手中呢?
李善突然飞起一脚,将一个胡凳踢开,满心的烦闷,马上就过年了,这都是什么破事!
“如何处置?”马周懒洋洋的说:“七伯对你不薄……”
“自然要顾上七伯的颜面。”李善冷笑道:“拎两只鸡出来杀杀就是!”
吃饱了撑着了?!
李善的想法很简单,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有胆子贪污东山寺利润的绝不仅仅只是朱奇一人。
考虑到朱玮,只要将钱补上,李善可以放过朱奇,找其他人麻烦,杀鸡儆猴。
但让李善没想到的是,朱玮当天晚上就问出了实情,手持藤条将儿子抽的遍体鳞伤。
第二日,朱氏、李善听得消息,立即登门。
李善脚步飞快,敲开了门,一把抓住朱玮的胳膊,“七伯,外人尚不知晓吧?”
“今日聚众……”
“七伯是要将小侄驱逐出村吗?”
朱玮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大郎对朱家沟多有恩情,何人敢……”
“难道朱家沟对某无恩情吗?”李善打断道:“若是朱三被众人鄙夷,小侄还有何脸面留在此地?”
无论如何,当日朱氏携子北上长安,是得朱家沟接纳,而李善远去河北,朱玮又遣派三十青壮充为亲卫。
当然了,在朱玮以及很多村民看来,李善在朱家沟救活朱石头,拿出秘方,保住了东山寺,有指挥青壮全歼来犯的盗匪。
互相有恩,早就分不清了。
朱玮沉默了会儿,看着一旁的朱氏,“但此事已然如此……”
朱氏低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不可一概而论……让大郎处置吧。”
自曾祖父一代,就是朱家的亲卫家将出身,一直持续到朱玮这一代,对朱氏、李善毕恭毕敬,但朱奇这一代人,不知晓内情,对朱氏、李善的态度,虽然从排斥到接纳,再到亲厚,但主要还是得益于东山寺买卖给村民带来的好处。
在朱玮看来,儿子这是在作死,在早就不见昔日荣光的朱氏看来,情有可原,而在李善看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行为了。
李善折腾出豆制品已经一年多了,村中很多人都知道工艺,到现在都没人跳出去单干,已经算是仁义了。
弄出豆制品,李善本就是想赚第一桶金,从没想着以此发家。
掀开帘子,看了眼趴在床上的朱奇,再看看边上的朱玮和朱氏,李善坦然直言,“其实若是某战死在山东,东山寺买卖自然是朱氏一族接手,而你是七伯之子,理应统总。”
“绝无可能!”朱玮低喝道:“若是大郎……东山寺买卖亦是朱娘子处置!”
“东山寺买卖能获利颇丰,主要还是因为东山酒楼。”
“东西两市,酒肆林立,东山就酒楼何能独树一帜,揽尽风头?”
“仅仅靠东山寺那些豆制品吗?”
朱玮冷笑道:“那是因为有陇西李氏、太原王氏子弟,你有资格与他们并肩?”
朱奇常年经商,但不过是个货郎,见识浅薄,但朱玮太清楚这里面的关节了,没有李楷、王仁表的庇护,东山酒楼早就灰飞烟灭。
如果李善真的战死在山东,如果李楷、王仁表不念旧情,自然是要甩开朱家沟的,如果念旧情……更惨,怎么可能容忍朱奇夺走产业。
当然了,朱玮更清楚,别说李楷、王仁表了,老主人的大郎君还在长安城呢。
朱玮昨夜发狠抽儿子,一是因为品行,二是因为太蠢。
“七伯,都说了小侄来处置。”李善将朱玮摁在座位上,笑道:“为了区区小事,朱三和齐老六居然拳脚相向,实在是……”
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趴着的朱奇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齐老六那边某来处置,朱三这边……七伯下手也太狠了,就这么算了吧。”李善笑盈盈道:“这段时日,朱三要养伤,东山寺那边让朱石头、朱五帮衬。”
朱氏微微颔首,既将事情含糊过去,但也让朱奇卸任,让已经投入李家门下的亲卫朱石头和朱玮的次子朱五来统总,力度分寸都把握的很好。
朱玮惭愧的行了一礼,“多谢朱娘子,多谢大郎。”
朱奇也明白过来了,昨夜父亲可是说过,今日要叫齐族中老人,齐议此事的,一旦如此,朱奇在族内可以说是没什么立足之地了。
“一共两百三十七贯。”朱玮闷闷道:“容几日就送去。”
“入公账吧。”朱氏摇头道。
“罢了,就拿这笔钱,给村中每户换个灶台吧。”李善笑道:“此事就此作罢,日后谁都不提。”
朱玮狠狠瞪了眼儿子,将朱氏、李善送出门。
朱氏往左回家,而李善却往右走。
“大郎,这是要去哪儿?”
“七伯别管,小侄还有些许事。”李善笑容中带着丝阴冷,往前走了一段,一脚踢开一栋宅子的大门,“齐老六,滚出来!”
还没起床的齐老六匆匆忙忙的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