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2)
不过无论如何,三百骑突袭五倍敌军,大败之,斩杀大将董康,尽焚粮草,这是一场大胜,也是一场完美的夜袭。
几乎没有俘虏,要么沿着清河向东侧逃窜,要么坠入火窟被烈火焚身,再要么就跳进清河……这样的气温,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些跪地投降的……被柳濬麾下唐兵一一砍翻,割下首级。
李善此次随军而来,没带任何兵器,只带了些药和布匹,立即替伤者上药包扎。
手里干着活,李善一心两用,心想这一战会带来什么影响,继续南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有心想站出来保证一句,但李善自己都有点怕了……还是闭嘴比较好。
虽然几次都是意外,也都和李善没关系……但老为这事儿受周赵、凌伯嘲讽,真不好受。
适才在审问俘虏的郭朴突然抢过来,“郎君,叛军在武城还有数百兵。”
“武城?”李善奇怪的问:“那在历亭之北……”
范老三阴着脸走过来,“范十一被关在武城。”
李善一怔,你什么意思?
但下一刻,李善敏锐的察觉到范老三神色不对,周围几个唐军士卒脸上也神情复杂,带着期盼,也带着疑问。
“不抛弃,不放弃!”
李善长身而起,重复道:“不抛弃,不放弃!”
看范老三神色缓和,李善招手叫来苏定方,“武城还有数百骑兵,若是我等南下,只怕难逃追兵。”
苏定方倒是镇定,只问:“李兄的意思是……”
“那个俘虏……康什么?”
“康定。”
“对,康定,还老实吧?”李善咳嗽两声,“让他带几个俘虏,以大营被袭,粮草被焚的名义骗开城门……”
看苏定方迟疑,李善凑近低声道:“范十一被关在武城。”
苏定方后退两步,眼角余光扫了扫范老三,拱手道:“均听李兄指派。”
李善有点不放心,“是否可行?”
“营地遇袭,急行报信,只要骗开城门,理应顺利。”
苏定方的执行力足够强,很快就聚拢骑兵向北而去,不过将朱家沟三十青壮都留给了李善。
李善看着骑队消失在黑暗中,幽幽叹道:“朱八,你说……我是不是对苏定方太过优容了?”
朱八摸了摸脑袋,“郎君慧眼,苏家大郎的确了得,郭叔也赞不绝口。”
和范老三不同,郭朴身为陇西李氏家将,是李客师的亲卫首领,见识过诸多战事,颇有见识。
之前几战还能说苏定方武力超群占了主要作用,但今日夜袭,苏定方的完美演绎让郭朴也叹为观止。
李善又叹了口气,自从那日相逢之后,自己对苏定方的重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仅突然真香出手救回苏母,不仅任由苏定方带上老弱妇孺拖累速度,走哪条路也由苏定方决定,甚至几次出击,都让苏定方做主。
李善对苏定方的重视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史书的记载,这可是灭三国的名将……但对于范老三这些唐军锐士来说,他们并不理解。
在范老三他们看来,苏定方就算武艺绝伦,但毕竟曾是窦建德、刘黑闼麾下将领。
一路上,范老三和苏定方之间的矛盾早就显露,只是被李善强行压下而已,但如果这次李善不肯出兵相救范十一……只怕这小小队伍就要分崩离析了。
毕竟之前范老三只十来人,而现在唐军两百多士卒……难保不起乱子。
不过,李善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前世一个被爷爷奶奶养大的农村娃,一步一步从村办小学到镇中学,再到县中学,最后鱼跃龙门考入重点大学。
拼命活着,拼命学习,花费无数精力和心思,为了留在上海那座著名的三甲医院。
这样的人,能被评价为没有野心吗?
来到这个时代,李善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要在这儿活出自己的精彩。
野心从来都埋藏在这个男人的心底。
这次出击,一方面是为了解决目前的困境,但另一方面也是李善增加自己分量的手段。
既然想多些分量,那么一次成功的夜袭之后,偷袭武城并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选择。
在尚是一片漆黑的平原上,李善牵着马缓缓前行,心想这一场夜袭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刑洲已然失陷,曾经身为窦建德部将的齐善行并没有投降,而是领兵南撤至洛洲。
但洛洲总管是庐江郡王李瑗,此人是东宫嫡系,他会领兵固守吗?
距离李道玄兵败已有两日,战报很快就会送入京中,太子李建成会选择什么时候自请领兵出征?
范愿
武城县衙内,鸠占鹊巢的范愿突然惊醒,摸了摸额头,手上满是冷汗。
略微梳洗了下,范愿走出卧室,眺望刚刚泛白的天空,心里还在回想昨夜做的那个梦,已经记不清内容了,但似乎预兆的不是什么好事。
回想这两日,范愿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一方面是因为昨日有唐军出没,范愿命董康遣数百骑捕杀唐军,他猜测这应该是从下博城逃窜的唐军残部,毕竟许善护兵败身死后,贝洲均倒戈相向。
但董康昨日黄昏命人来报,四百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只十多骑逃窜回营。
能近乎全歼四百骑兵,这股唐军残部有多少人?
范愿不太相信董康的说法,只两三百骑,就能全歼四百骑兵?
昨日黄昏已经传信让董康今日查探,会不会是魏洲、博州出兵北上,若是那般,留在贝洲的兵力加上乡兵也不过三四千人,只怕应付不来。
范愿另一方面还在担忧长子范兴,下博一战之前,军中骑兵随突厥骑兵散开,查探军情,范兴也随之南下,来贝洲联络夏王、汉东王旧部举兵起事。
事情办的很顺利,贝洲总管许善护兵败后,诸县均倒戈相向,但范愿没想到,长子范兴一去不返,再无踪迹。
范家就是贝洲武城人氏,范愿主动请缨东行来贝洲督办粮草,也是想查探长子下落。
范愿已然查清,长子在贝洲陆续去过青阳、漳南、武城,最终是在武城县外遭唐军追捕,败北后向北逃窜,但接下来就渺无音讯了。
有可能是死了……范愿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征兆,但他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当日随范兴南下的还有一股突厥游骑,身份贵重,如果也随之阵亡,那汉东王和突厥之间就难以相处了。
“那几个突厥人走了?”
“昨日黄昏前离开。”一旁的随从小声说:“临走时,在城东还闹出点事来……”
“张家?”
“嗯。”
“给他们点教训。”范愿冷冷道:“去将那小子提来。”
一刻钟后,范愿盯着被押来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可想好了?”
少年郎昂首挺胸,只淡淡道:“清河张氏,留候后裔,从无附贼者。”
范愿脸有点黑,“夏王仁义,为李唐所害,汉东王如今席卷山东,若武城张氏不肯举族归附……”
清河张氏,乃汉初三杰的留候张良之后,南北朝期间出仕南燕、北魏、北齐、北周、隋,多有刺史高官,是贝洲仅次于崔氏的大族。
范愿咬着牙阴测测的继续说:“河阴故事未必不会重现。”
这位少年郎名为张文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