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李善自以为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但无论是苏定方、凌伯还是周赵都只是半信半疑。
一个乡豪之子,即使小有名气,即使力挫巨盗,即使武艺高强,但总归在窦建德、刘黑闼手下都没冒出头。
而这位青年只听到“苏定方”三个字,就突然态度大变,绝不可能只是听过这个名字这么简单。
启程、名士
已近午时了,寒风呼啸而过,路旁的已无树叶遮体的大小树木被吹的瑟瑟发抖,正在努力控制胯下白马的李善也在瑟瑟发抖。
实在有点冷,冷的手都僵住了,似乎高悬空中的太阳不能带来一丝丝的温度。
被冻的有点受不了的李善正琢磨要不要找个借口歇一歇,至少也要煮点热汤暖暖身子。
要不干脆就进马车吧……身为医者,照料伤员,天经地义啊!
突然一件冬衣从马车前头掷来,正罩在白马头上。
“穿上吧。”
“谢过苏兄……哎哎哎……”
李善拱手称谢,胯下这畜生脑袋被罩住了,四根蹄子往侧面偏去,坐在马车前方的苏定方身子一长,抓住缰绳轻轻一带,白马一声嘶鸣回到道上。
“呵呵,呵呵。”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李善除了干笑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一直是郭朴陪着李善,但此行不知前方凶吉,郭朴需要上前探路,李善那蹩脚的骑术……
刚启程的时候天还黑着,要不是苏定方照料,李善得摔好几次……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加上往前的劲道,一个不好就要摔断脖子。
苏定方回了个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一夜深谈,这位青年虽然尚未弱冠,但观其言谈举止,凤仪气度,苏定方很确定对方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不会骑马,难道是因为生于岭南?
这个时代,别说世家子弟了,就是普通乡豪,那都是会骑马的,就像后世年轻人就没有不会开车的。
骑术好的都能在马上给你表演托马斯全旋……上午歇息时候,李善亲眼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玩了这么一套动作,虽然不够标准,但足够流畅。
通医道,与淮阳王交好,但却不懂骑术,苏定方瞥了眼一旁的凌伯,后者几次试探打听李善的来历,但苏定方自己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几度受恩,苏定方有自己的为人处世的标准,他知道自己是跳不出去的,即使对方不收下那张卖身契,自己也欠下了可能一生都还不清的人情。
“驾,驾驾。”
清脆的呼喝声,四五匹马从侧面越过马车,最后一骑回头看了眼李善,留下一串笑声……后者有点脸红,冲他笑的那人看模样也就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姑娘!
“小心点!”李善扯着嗓子号了声,“别摔着了!”
身后的朱八嘿嘿一笑,“郎君……呃,你别摔着了。”
“滚蛋!”李善骂道:“说定了,回京让你去陪着哑叔,修炼闭口禅!”
昨晚李善还在权衡……权衡苏定方带上村民,太拖累行程速度了,但直到上了路,他才发现,拖累大家的是自己……弄了半天,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村中都是苏定方接来的同僚亲眷,基本上人人都会骑马,跟着苏定方南下的一共八十七人,年过五旬的只有三人,马车另一侧的凌伯就是一个,李善偷空瞄了眼,那老头一边骑马一边发呆呢。
十岁以下的孩童十二人,剩下的都是少年、青年、中年人,都能趋马奔驰,哪个都比李善强得多。
苏定方只管驾车,他熟悉地形,选择的路大都平坦,速度也不慢。
所以,最慢的,拖累大家的,是李善。
不过,只一个上午,歇息了两次,李善成功打造出了平易近人的人设,和村民说说笑笑,和那些孩童更是亲密……呃,就是那个被他剪了衣衫的女童不肯听他讲故事。
苏定方只顾驾车,村中青壮都让郭朴、范老三统率。
郭朴安排人手,亲自带队上前探路,范老三带着族人殿后,只朱八、赵大、石头几个老人跟着李善。
对这些,李善啥都不懂,不敢瞎指挥,只能用人不疑了。
“大郎,娘子醒了!”
车内传来惊喜的呼声,苏定方立即勒住马,回身钻入车厢,李善也很是惊喜,终于能歇息了。
“娘,娘……”
费劲爬下马,李善曲了曲腿,爬上马车,劈头就是一句训斥,“闭嘴!”
苏定方立即闭气息声……老听话了。
李善简单的检查了下,伤口并无崩裂,额头也不发热,不过到底有没有并发症,还要再观察几天。
“先歇息片刻,换药,重新包扎。”
“苏兄,叫几个气力大的妇人来,待会儿会很疼。”
躺在被褥上的妇人四十左右的年纪,额角处有清晰的鱼尾纹,双目无神,但显然已经清醒过来,看到向来稳重的独子手忙脚乱,被训斥也不敢吭声,不禁嘴角微微抿起,似乎是在笑。
一阵忙碌后,李善才出了马车,不想浪费盐水洗手,干脆就着白马的马毛一阵猛搓。
“怎么样?”苏定方一边问,一边心里嘀咕,这人也十七八岁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还行,恢复的不错,如果这几日不发烧……呃,额头不发烫,等到了魏洲再多用些补药……”
李善正说着,前面探路的郭朴带着几个斥候趋马奔来。
“碰上突厥兵了。”郭朴快步过来,低声说:“约莫两三百兵,看模样昨夜洗了个庄子,打了个照面,没追过来。”
“放心,不会追过来的。”周赵非常肯定的说:“咱们是南下去枣强,路线极偏,突厥兵应该是往西北方向。”
李善在心里默念,要么是今日,要么是明日,大战将起,突厥兵四散劫掠,此时自然是要往下博方向赶去,集中兵力,当不会顾及小鱼小虾。
“不错,的确是西北方向。”郭朴叹道:“刘黑闼本是河北人,引狼入室,祸乱乡梓,秦王曾言,此僚忘祖……”
“若不是唐军欺人太甚,也不至此。”一直沉默的凌伯突然说:“王世充流放,夏王却被斩首,甚至妻儿都难保性命,若非如此,去年刘黑闼如何能席卷河北?”
“你这老儿说甚浑话?!”范老三左胳膊动不了,但右手已经握住刀柄,恶狠狠骂道:“刘黑闼引突厥入寇,还占着理了?!”
苏定方上前一步却没吭声,凌伯却推开苏定方,“若不是诸多同僚被唐军搜捕,苏家大郎何至于将我等老弱妇孺藏于乡野呢?”
“听闻世人称颂秦王虽战功盖世,然行仁义之道……嘿嘿,嘿嘿……”
范老三是关中府兵出身,后因悍勇被选入玄甲军,对秦王敬若天神,听了这话立即拔出利刃。
“住手!”
“住手!”
前一句是苏定方,范老三置若罔闻,反而上前一步。
后一句是李善,范老三立即停下脚步,咬咬牙退了一步。
“还不收起来。”
李善的话轻描淡写,而范老三虽然双目喷火,但还是归刀入鞘。
苏定方偏头看了眼李善,一路上这位青年待下随和,与下人说笑无忌,甚至村内孩童取笑骑术,都被其一笑了之,但没想到如此令行禁止。
苏定方一路上不是只顾着驾车的,他看的很清楚,郭朴、朱八一行人是李善部曲,而范老三一行人却是穿着唐军制式服装,显然是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