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1 / 2)
透明的结界腾起,逐渐合拢成型,风澈拂去手上符箓燃烧的灰烬,才终于缓缓开口。
“今天中午,那孩子说的传闻,是真的。”
他眸光沉沉落下:“我今日无意行至灵兽伴生区外围,见到了一块界碑,结界之严密,若是只防孩子们无意穿行,怕是过了。”
姜临皱眉:“真身过不去,所以你动用神识?”
风澈抬起眼眸,点头承认。
“查到了什么?”
风澈似是不相信自己所见,觉得此话太过荒谬,说出可笑,唇角扬起一抹轻嘲:“我看到了衣冠冢,玉质墓碑,其上所刻之字:爱徒,风氏风澈。”
他此言一出,二人具是陷入沉默。
姜临张张嘴,想要说什么,风澈却直接打断了他:“不用安慰我说什么,这天下还是有人记得我的好,单论这学堂之中,我不信哪位先生愿对一个伤兄逼母弑父屠门之人,念念不忘至此。”
他纤长的睫毛垂下,两侧的发缓缓滑落,在夕阳下隐隐看不清神色:“那碑后棺椁,藏的东西正是那清香来源,若是秘宝,立碑之人为何不去设下遮蔽气味之法阵,反而任由香气逸散,形成传闻。”
他揪住衣袖:“且不论此人是否为了找我,但他都是在钓鱼,钓这知道香气何物所出之人,钓这认识风澈之人。”
姜临抬起眼眸,笑了一声:“风澈,”风澈应了一声,见他笑得清浅:“需要我做什么?”
风澈唇边即将说出口的“我想去看看”咽了回去:“姜临,这是个圈套。”
姜临点点头:“你既然想看,圈套又何妨?”
风澈盯着他的神色,唇边也扬起一抹笑,似被眼前之人感染,刚刚的郁结一扫而空:“老规矩,你望风,我惹事,到时候一起跑。”
风澈和姜临半夜出发,贴着隐身符直奔灵植园而去。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地避过巡逻弟子的神识探查,接近灵植园时才发现此处不知何时设下了结界。
风澈暗骂一句。
“四百年前灵植园半夜四敞大开,永远不会闭园,再说里面种植的都是教学灵植,谁没事闲的去偷啊?现在怎么就不能多一点真诚与信任呢?”
姜临提醒他:“有人偷。”
风澈顿了一下,想起来了:“除了我日常挖几棵灵植给夜宵调个味道,偷的基数又不大,几天就长出来了。”
他有些羞恼:“这不是他们设结界的理由!”
纵然风澈再气,也不能改变结界已经在那里的事实,他索性安静下来。
他和姜临飞快对视一眼。
手上灵力在指尖腾跃而出,一个微型法阵瞬间起阵成型,五芒星转到坎位。
“坎位水行,水泽破界。”
虽说“水泽破界”为初阶法阵,却因为水属性能模拟任何形状,只需找到结界薄弱的一点将其嵌入,法阵随后自行扩大到可以让人通过的程度,就能实现破开结界的效果。
只是这么多年风家一直无人使用。
从使用条件上,这薄弱之处找寻,需要过高的神识和眼力经验,而能到达一眼看破的,通常修为远远不止于此,不如施展更高阶的空间界法术破阵迅速;从道德底线上,这法阵对结界整体毫无影响,只供人出入,风家一直心知肚明其适合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素来羞于使用。
故而“水泽移行”堪称鸡肋,此刻却偏偏适合风澈这般情况。
风澈神识扩张囊括了小半片结界,很快在一处墙根处找到了薄弱所在,将法阵嵌入,水元素极易塑型,落入其中融成薄弱之处孔径的形状,又带着万钧之力,飞速扩张出一眼旋涡,流水轻轻荡了几下,就扩展到了供人通过的程度。
风澈拽着姜临的袖子,融入那片由水结成的空洞,结界静寂无声,而二人已然穿行而过。
风澈一进去,就领着姜临往灵兽伴生区跑,姜临拦下他动用“缩地成寸”的动作,拿出了几张疾行符。
风澈看了一眼,怀疑他把存款都拿来换符箓了,什么符都有不说,还每种都不少。
他心里暗暗补了一句:“姜临的就是我的,管他贵不贵呢?”就一把接过来用了。
疾行符附着在双腿,周遭场景飞速倒退,不出片刻,他们就到了那片界石所在。
风澈抬指,“水泽破界”再次施展,神识绕过界碑,在一旁开了个口子。
姜临贴着隐身符,盘坐在了界石边,身旁的小剑缓缓浮于半空,神识散开,飞速蔓延数里。
他这边不担心结界外来人,风澈的神识只需管好结界内便可。
他回眸向姜临致意,随后一头扎进了那片茂密的杂草中。
风澈拨开杂草,疾行符在夜里流转着符箓的微光,又被隐身符遮去行踪,他催动了几次,凭着白天的记忆,只片刻就寻到了自己的衣冠冢。
疾行符缓缓化作灰烬,风澈站在碑前,看着碑上的刻字,忍不住戏谑一声:想不到今日挖坟,挖的是自己的衣冠冢,失敬失敬。
他微微扬起手尖,土褐色的五芒星转到坤位,稍稍控制了一下“缩地成寸”的距离,他身形一闪而没,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入那玉碑之后的棺椁中。
那棺椁按照生前身形打造,他前生虽不至姜临那般身长八尺,但好歹七尺有余,这棺椁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他一个七岁的身形坐在其中,那棺材盖还未能碰到他的头。
他刚刚进入,那股清香便愈发浓郁,直接逸散进他的鼻腔,甚至带着一股奇异的灵韵,直逼他的丹田。
他本来被封存的丹田隐隐松动了一瞬。
风澈全身一僵,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学堂的第二个目的。
他那本命灵植,不正是藏在这学堂之中吗?
何况灵植园如此土壤环境,再加上这里地处灵力泉眼,正适合本命灵植移栽。
他摸着黑,神识灵力附上瞳孔,手中屏蔽符燃起微弱的火光,他渐渐看清了棺椁另一端的景象。
那一端只有几张薄薄的衣服布料,残缺烧灼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乱七八糟地铺在那一角,却没能占据多大的位置,而其中一片上,是一枚银铃。
那银铃静静在角落里躺着,风澈扫过去之时,它的棱角在火光中隐隐划过一道亮色。
但它不是清香的来源。
风澈视线上移,见那银铃之上几寸轻轻摇曳着一株白色的植物,连无论是修长纤细的竹节,还是薄锐脆弱的叶子,无一不是纯白。
那白色犹如玉质,又因为植株过于微小,叶片中央竟是透明的,薄如蝉翼。
它倒行生长,根系盘踞在棺椁缝隙,向外延伸,扎入外层红褐色的土壤,极尽所能地凑近下方那枚银铃。
那副姿态,似是想要长得更长更高,才能碰触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风澈本不知自己的本命灵植是何模样,然而见了这株细弱的白竹,他立刻意识到它就是。
他的本命灵植,不知是不是他二百载不存于世的缘故,它失去了原本竹子该有的高度和身姿,只能残喘到棺椁之外,靠着薄薄一捧坟土倒行生长。
风澈似被眼前的景象感染,颤抖着探出手,将神识化作一双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叶子尖。
银铃骤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那白竹簌簌颤抖,似在迎接他的归来。
风澈正欲凑过去,刚刚一路扩展而出的神识警戒骤然一颤,他匆匆抱了二者,“缩地成寸”运行到极致,刹那间出现在数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