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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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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卧柏混沌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抬起的拳头没能落下,白鹤眠趁机躲到了一旁。

他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封老三,我看疯的人是你!你哥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若不想把家产给我,我还能逼着他写遗嘱?”

白鹤眠仗着封栖松的喜欢,肆无忌惮地讽刺着封卧柏:“我看你现在不该来骂我抢了你们封家的财产,而是该担心担心自己未来怎么过!”

封老二“死”了,他们肯定要分家,白鹤眠得了封家大部分产业,封卧柏只能灰溜溜地从封宅里滚出去。

封老三原本想吼上一句“你别欺人太甚”,可看见东厢房残破的门,再次心虚。他咽着唾沫,从散漫的神志里寻出一丝畏惧,哆嗦着后退了几步。

封顷竹死了,封栖松也死了。

封家只剩他了。

封卧柏被风吹得一个激灵,瞪着白鹤眠,用干涩的嗓音问:“你知道以前那些信,都是谁给你写的吗?”

“三爷,您……”千山忍不住插嘴。

封卧柏一声怒吼:“你他妈也敢管我?”

千山噎住了。

“白鹤眠,你给我听好了。”封卧柏恶劣地勾起唇角,“既然二哥把家产都给了你,你就去查查,咱家谁名下多了栋洋楼,谁往金陵城鼎鼎有名的白小少爷身上砸了钱!”

反正二哥已经死了,没人能识破他的谎言,封卧柏阴暗地想。

更何况当年封栖松怕事情败露,让白小少爷陷入危险的境地,洋楼的的确确是以封卧柏的名义买的。

封卧柏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着棋走得高明,得意地点着自己的心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鹤眠:“是我,是我!白鹤眠啊,我封老三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如今就换来你的恩将仇报?”

“……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混蛋!”

加料

骂过白鹤眠没良心的,不止封卧柏一人。

良心这东西,自从白小少爷成了花魁,就变得累赘起来。

他若要对得起良心,就会对不起自己。

但白鹤眠从未想过,不露面的熟客就是封卧柏。他不愿信,也不肯信,哪怕明知金陵城里有财力包养花魁的人屈指可数,也不愿把曾经付出过情感的熟客和封老三画上等号。

因为字里有风骨,白鹤眠心中的熟客该是封栖松那样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反观封卧柏……白鹤眠闭上眼睛后退了一步,抿唇往东厢房里走,姿态狼狈如落荒而逃。

他在一段堪称漫长的岁月里,将青涩的情感托付给了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骨子里被金陵城的浮华腐化的浪荡子,这样一个让他名声扫地、备受世人耻笑的公子哥。

白鹤眠踉跄了一下,千山焦急地扶住他的胳膊:“小少爷,三爷他……”

“你不必说了。”白鹤眠打断千山,面色苍白,“既然三爷要我查,那我便去查吧。”

封栖松将封家的账本都给了他,倒是方便了他翻看。

千山知道账本的底细,急得鼻尖冒汗,撇下白鹤眠去找封栖松,半道碰上护院,说陈北斗又来了,还带着酒,要和小少爷一起祭奠封二爷。

千山的头瞬间一个有两个大,跑进卧房,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说了。

“带了酒?”封栖松面色不变,静静地凝望着半掩的窗户,“你想办法把酒带来。”

“那小少爷那儿……”

“让他查。”封栖松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封家的账不好查,买洋楼的开支我也没记在明面上,等他算出点子丑寅卯来,我肯定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千山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按照封栖松的吩咐,把酒硬换了过来。

陈北斗为了得到白鹤眠,下了不小的本钱,加料的酒竟然是上好的花雕。好在酒从陈家到封家的路上倒了好几个下人的手,千山绞尽脑汁安插了封家的亲信,勉勉强强将酒完好地送到了东厢房。

封栖松随意闻了闻,嗤笑:“加了什么?”

“仙人倒。”千山恨不得把酒瓶子就地砸碎。

仙人倒是种迷药,意为仙人沾了也倒。陈北斗明显想趁着封老二“死”,将白鹤眠据为己有。

“二爷,我这就去把酒倒了。”千山自告奋勇,拎着酒瓶子往屋外蹿。

“回来。”封栖松却叫住他,似笑非笑地摇头,“这么好的酒,丢了可惜。”

千山不解:“二爷,酒里下了药。”

“不过迷药而已,不伤身。”

“可小少爷……”

“不给他喝。”封栖松抓着酒壶,若有所思地摩挲。

往后几天,白鹤眠来找封栖松的时间明显少了,即便来,眼神也很是躲闪。

他在心虚。

心虚自己对封二爷动了心,还试图查出熟客的真实身份。

他并不想背叛封栖松,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长期以来的情感寄托落在封老三这个窝囊废的身上。

他白鹤眠要动心,就要爱上世间最值得他爱的人。

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封卧柏。

然而越着急,白鹤眠查验账本的速度越慢,眨眼出了三七,封栖松的“灵柩”要下葬了,他还没能搞清楚洋楼到底是谁名下的支出。

夏日最后的余温在蝉声里燃为灰烬,萧瑟的秋风席卷了白鹤眠熟悉的金陵。

他带着丈夫的假棺椁穿街而过,只觉得满目凄凉,悲凉无比。他怕这真是封栖松的结局。

“蛇盘牡丹,富贵百年……”白鹤眠低着头喃喃自语,“封二哥,我要你一生顺遂,永世安康。”

文上牡丹花和蛇的伊始,他是为了自己。时过境迁,白小少爷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滴滴的花魁,他想着封二哥,念着封二哥,若不是熟客的事情没有解决,早就黏糊在封栖松身边,坦坦荡荡地求欢了。

天公不作美,扶灵的队伍行至城门口时,金陵迎来了第一场秋雨,寒冷的风宛若乱箭纷飞,打在白鹤眠的身上,激起他一个又一个寒战。

白鹤眠的身子没好透,淋了会儿就有些头重脚轻,他不敢倒下,此刻陈北斗的眼线必定在附近,若是倒下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得把封栖松的“灵柩”送到封家的祖坟里。

汗水混着雨滴,将衣衫粘在白鹤眠的身上,他硬撑着将假棺椁埋下,回到家又应付了嘘寒问暖的陈北斗,等终于回到东厢房,看见坐着轮椅等自己的封栖松,眼眶猛地红了,然后一声不响地拱过去,睡了个昏天黑地。

之后,白小少爷发了小半个月的热,陈北斗大约是真的信了封栖松被炸死的消息,以为他悲痛欲绝,久病缠绵,便没再来纠缠。

白鹤眠每日烦心的,只剩时不时发疯的封老三。

按理说,封栖松的葬礼已过,封老三应该从封宅搬出去,可一来,封栖松没真的死,二来,白小少爷没搞清楚自己的熟客是谁,所以分家的事一拖再拖,一直拖到入了冬,封栖松受伤的腿明显好转,白小少爷的病根也快拔了个干净。

账本上的支出终于有了眉目,却不是什么好的眉目——洋楼果真是封卧柏名下的。

白小少爷差点被打击得再次大病一场,当晚抱着封栖松的腰气得直磨牙。

封栖松对他的一举一动掌握得清清楚楚,心情也同样低落,既怕白鹤眠对熟客用情至深,又担心他忘了自己的好。可事实上,熟客就是封老二本人。

自从入了冬,晚间的风就不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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