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09(1 / 7)
当我们回到高医大,已经是晚上六点多的事了。
「去把秤重机拿来。」我脱下sh透了的外套。
「……。」曾雨林沉默不语,把放在实验室角落的秤重机拿了过来。
「实验纪录簿呢?记下原始重量。」我看着她沉垮垮的脸蛋,而她并没有看我。
我把四个大麻布袋依序放上秤重机,心算了一下,「共二十一公斤。」
原来有二十一公斤。
不得不说,对两个nv生而言,扛着二十一公斤的四大袋麻布袋下山,真是一件生不如si的事。
曾雨林只是安静地动笔记录着。
「接下来,拿大纱布铺在样品篮里,再把植物全倒出来。」
「可以明天再用吗?」曾雨林终於开口了。
「喔?」我挑眉。
「我好累喔。」
「年轻人,说什麽累?」我很不高兴。
其实我也知道她很累,因为自从午餐过後,她又跟上山时一样,呈等b级数大幅减少了聒噪的频率;而回程在车上时,她更是直接睡到不省人事,直到回到高医大,我敲了她肩膀,她才惊醒——啊,还好,我本来还真怕叫不醒她。
「老师难道不累吗?」她半驼着背,拿来了纱布跟样品篮。
忽然之间,我想起iko曾说过的话。
「林可是在高医化学系出了名的……不负责任。」
我摇摇头,把这句话给赶出脑外。
「累,累到快晕倒了。」我白了她那老人态一眼,一边蹲下把纱布铺在样品篮,「但累又如何?这些植物不先处理好,闷在麻步袋里过一晚,发霉了今天就等於做白工了。」
「……。」曾雨林没有再回话,只是蹲下跟我一起把四大麻袋的植物铺好。
「你没有想像中脆弱,别把自己当成弱nv子了——你越把自己想得脆弱,你就真的会很弱。」
她忽地抬头看了我,而我没空回应她的注视,木蜡树闷在麻布袋里一天所累积的sh气,在此时释放出来直冲脑际,我忍不住皱起眉、加快手上动作。
「好了。」铺完,我拿起准备好的数位相机,把眼前的植物枝条彻底地拍了一轮。
好不容易拍完,抬起头,才见她还在注视着我。
「怎麽了?」我不习惯被这样注视着,太没礼貌了吧。
「老师要多笑。」她却悠悠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麽啊,你快回家休息吧!」我把数位相机关机,「刚刚不是吵着很累?」
「不可以把自己想得太脆弱。」她笑一笑,接着一伸手,抚上了我的脸。
那瞬间,时空似乎凝滞在我们俩之间。
外头本来有化学所学生揪晚餐的嬉闹声音,我还庆幸着这会儿终於记得关上门;本来有球鞋高跟鞋拖鞋等各式鞋类的走路声跑步声,我还觉得那些噪音有点烦心;本来有那浓厚的植物sh气侵袭着鼻腔,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戴上口罩;本来手上的数位相机一直闪烁着电量不足的警示,我还在盘算着等等下班回家要记得充电;本来有一些不知名小虫子从枝条中窜逃而出,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视而不见放牠们一条生路——但这一切繁杂在那瞬间都凝滞了,像凝结成一滴泪水,缓缓地往下落入了岁月静好的湖面。
啵——
待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我落在脸颊的发丝给塞回耳後。
我的脸红热了起来,一时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
害羞?
怎麽可能?
叩叩叩。此时敲门声劈了进来。
本来在实验室里慢慢构筑的一枚风景,就这样被y生生划开。
「请进。」我还没开口,曾雨林已经离开我,像是实验室主人说着。
「嗨!哇!这是木蜡树吗?」果不其然,是吴秉男,一进门就像小p孩大声嚷嚷的。
还好这次有特地记得把门带上,不然我大概又要被吓到了。
「吴教授一眼就看出来?」
但b起我会不会吓一跳、b起他又不请自来串门子,我更在意的是,他对天然物竟有如此的洞察力——他不用把植物枝条拿起来判读,而是从门口一眼望向地上的样品篮,就知道是木蜡树?
「嗯,看图监有看过。」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才拿起几株枝条,「羽状复叶、八枚小叶、叶端尖、边全缘、基部尖削不对称——应该没错吧?」
他没等我回应,眼神已经落到曾雨林身上:「这些是你们两个nv生采的啊?这麽厉害!这些不轻吧?你们怎麽不找我这个男丁一起帮忙呢?」
我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虽然男丁好用,但我一点也不想他来帮忙。
上回儿他那些关於不戴口罩、不戴nbr手套的怪异理论,让我想跟他保持距离。
虽说如此,有了吴秉男这个高手做了初步的外观监定,还是让我放心不少。
「不管外观像不像,还是要把粗萃物跑一次hplcb较保险。」
吴秉男心中那关於实验的注意力像把指南针,虽然偶尔会遇到扰动,但只要轻轻一拨,总会自动jg准地指南向北。
「当然,建立指纹图谱是必要的。」他机灵地点头,「指纹图谱是b对几个主要的指标成分,我记得我那边有不少标准品,或许可以借你们用——毕竟,陈教授的计画案还没送国科会吧?」
「……。」吴秉男一脸好学生模范生模样地戳到我的痛处。
的确,虽然计画书已经撰打完,但这一周因为不晓得曾雨林会不会真的休学,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往国科会送件,也因此计画的补助款根本没有着落——换句话说,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掏腰包暂时应付的。
不过还好,距离送件截止日期还有一个月,也还好曾雨林最後决定回到学校来。
吴秉男见我没有回应,遂一转头,「雨林还要忙啊?」
曾雨林愣了愣。
也就是在那瞬间,我想起方才她那往我耳後的一拨。
难怪,我一直觉得身t燥热,原来是这件怪异的事情还残存在t内。
「雨林,快回家休息吧。」我看着她。
她默不作声,然後才迟疑地把实验纪录簿给收进包包,「好。」
我一时之间不懂她的迟疑。
「走了、走了,只是硕一生而已,别太累啊,哈哈哈哈。」吴秉男边说边打哈哈地把曾雨林推出门外,接着自己也带上门,「那就先这样,明天见啦,惠惠!」
「?」没等我反应,一阵风过去,实验室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跟那几篮还兀自散发厌人sh气的木蜡树枝叶。
我没料到吴秉男会就这样轻易离开,以往他可是要劈哩啪啦说一堆才肯离开的;我更没料到他会把曾雨林给抓出门,感觉他似乎是来找曾雨林的,他们何时有这麽熟?
——但其实我最没料到的,是他居然唤我「惠惠」。
「ga0什麽东西啊。」我不自觉脱口而出。
惠惠,这小名连我的普通朋友都不一定会叫,吴秉男这根本算不上熟的同事,居然叫我惠惠?
我拿起剪刀,剪了大约四十片叶子,仔细地洗净後,放入摄氏二十五度的烘箱。
「这样应该够你做hplc监定了吧?」我自言自语。
接着,我再将那四篮样品给放入另一个摄氏二十五度的大烘箱——不得不说,林教授届龄退休,真的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