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1 / 1)
可小女孩还是越来越瘦。
夏蔓一天比一天的忧心。
天气越来越热,热到让她快要变成原始野人时,山里终于落下了一场雨。
一场转瞬即逝的小雨。
第一滴雨落下时,窝在山洞里的女孩忽然抬起头。等雨滴滴答答落下时,她才推醒睡着的夏蔓。
“下雨了。”
夏蔓干裂的嘴唇抖了抖,眼底露出一丝迷茫。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雨,连水都是紧巴巴地用着,荒凉的气息已经让她快要忘掉雨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反应过来。
“不需要屯水吗?”女孩道。
夏蔓这才急忙慌地搬开石头,将陶罐放在石洞外接雨水,陶罐、水杯、还有凹型的石头都被她用上了。
她将自己许久未洗的衣服脱下,放在圆石上,然后和小女孩一人捧着一片干枯的箬竹叶,试图接到更多的雨水。
这场雨隻下了半个小时,也许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围在石洞前面的石头勉强湿润,石头的凹槽里甚至未能积蓄起雨水,陶罐和水杯里勉勉强强蓄了一点水。
夏蔓很失落,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装雀跃地对小女孩道:“我们有水了。”
女孩看着她那虚假的笑容,没有出声。
一周目·未能履行的诺言
自那一场雨后,山里偶尔会下一场小雨,有时隔着一周,有时隔着半月。
雨虽小,却聊胜于无。至少山里的干旱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夏蔓也不用寻找新的住处。
树皮内侧柔软的部分、石头上的苔藓、沾着泥土的枯草根,这些所有能入口的东西,夏蔓都吃过。
每次摘到果子时,她都骗小女孩自己偷偷吃过了。可能这招用的时间久了,小女孩产生了免疫力。渐渐的,除非夏蔓和她一起吃果子,否则她一口也不吃,甚至滴水不沾,往地上一躺,准备直接等死。
夏蔓的眼眶瞬间红了,来到这里这么久,她第一次在小女孩面前痛哭出声。
那哭声里夹杂着太多的委屈与难受,可即使是哭,夏蔓也是压抑的,她害怕自己的哭声会招来野兽、害怕死亡,她不想成为荒山里的孤魂野鬼。
小女孩迟疑了片刻,走到夏蔓的面前,用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
小女孩的声音别扭又奇怪,显然是不擅长安慰人。
夏蔓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仰起头看着石壁。
“我没有哭,我才不会哭。”
眼泪咸咸的,会带走体内的水分和盐分。荒年里的人连哭都不舍得,那是对生命的消耗和透支。
“小孩子都这么说。”
夏蔓瞪了女孩一眼,连眼底的水光都消散了。
“你才多大,我是小孩,你是什么?”
见夏蔓不哭了,小女孩又不说话了。
霜降过后的某一日,夏蔓正准备去深林的石壁上刮苔藓,却见一滴露珠挂在苔藓上,晶莹剔透,如同她的幻觉。
那滴露珠滴到她的手上,潮湿的。
夏蔓吮吸着手指,露珠沾上了泥土,咸咸的,沙沙的。
一场瓢泼大雨忽然而至,大雨连下了三日,陶罐和水杯里装满了水,石壁上苔藓快速生长,缝隙里甚至悄悄探出了蕨类植物的幼芽。
夏蔓只能带着小女孩在山洞里躲雨,她已经饿得头晕目眩,只能趁着雨渐渐变小时偷偷跑出去刮苔藓,只要遇到的嫩芽都掰断、带回来。
奇异的是,淋了这么多次的雨,夏蔓一次都没发烧过,倒是小女孩发过一次高烧,夏蔓只能将衣服淋湿,盖在她的额头上。
小女孩烧的晕乎乎的,眼睛却出奇的亮,亮到令夏蔓忍不住怀疑那是不是回光返照。
她扶起小女孩,将寻来的野果用石头捣烂,用叶片喂到她嘴里。
女孩瘦得吓人,皮紧紧地贴着骨头,如同骷髅一般。她抓紧了夏蔓的手,一遍遍地问她。
“你会抛弃我吗?”
“你会扔掉我吗?”
“我是不是你的累赘?”
夏蔓被问到沉默,在饿到四肢无力、饿到头晕目眩、饿到只能吃土的时候,她的确想过抛弃小女孩。可一看到一直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的身影,她又放弃了。
她做不到,也没法看着一个幼小的生命消逝在她面前。
如果一个人能活一百年,她的余生还有八十七年,可小女孩的余生却有九十四年。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她希望那个人是小女孩。
夏蔓道:“你怎么可能会是累赘?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都无法坚持到这里。”
和饥渴相比,精神上的绝望更令人难以忍受,如果不是有一个人能一直听她唠叨、给予她一定的反馈,她可能早就死了。
“我不会抛弃你,也不会扔掉你的。”
“骗子!”女孩抿了抿唇,“阿爹阿娘也是这么说,她们说最爱我,可她们还是将我抛下了。”
女孩红了眼,她强忍着泪水,试图平静地诉说出自己压抑的情绪。
“没有人爱我,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怎么会呢?”夏蔓也红了眼,她对着女孩笑着道,“你不是遇到我了吗?以后会有很多人爱你。我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