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万里 第110节(1 / 2)
御史?台的人是陈国公的鹰犬,当初国子监之乱,御史?中丞唐茂清被当场砸死,想必鹰犬虽亡,爪牙犹在,他们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人心啊,怎么可以坏成这样。
“得罪陈国公的是我,是我”
裴瑯喃喃道:“鸢妹,声讨李凭云的不是陈国公的人,是高?程。”
赵鸢错愕地抬起头:“高?程?”
“他这篇声讨李凭云的文章写?得文采斐然?,陛下爱才,已?将他从御史?台调入了礼部,难得你爹和陈国公同时赏识他,他此次不是平调,而是升迁,礼部郎中,专门负责明年科举。”
赵鸢寸步难行,雨声淹没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感觉自己?成为了一只离岸的小舟,岸上?狂风乱炸,摧屋倒檐,而她?被这阵风越推越远,既安全,又孤独。
赵鸢拭去自己?脸庞的泪水:“我不嫁你,我的婚事,陛下说了不算,我爹娘说了不算,李凭云说了更不算。”
“鸢妹,别任性。”
一些?人的成长需要历经数年,一些?人的成长只需要一瞬间。
赵鸢用笑容粉饰一切:“你和沮渠公主已?有婚约,事关两国邦交,你想让我做平妻还是做妾?”
裴瑯哽咽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鸢妹,咱们一起长大的,你不信我吗?”
赵鸢摇头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了。”
不过是一个转瞬,赵鸢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她?冷静地说:“你若想帮我,就让我见高?程一面。”
“你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别憋着自己?我帮你。”
赵鸢笑意浓深,“天还没塌下来,有什么好哭的?”
裴瑯今日请了一整天假,中午盯着赵鸢吃饱饭,便带她?去了御史?台的官舍。
高?程早晨接到了告身?书,半月后?将于礼部上?任,白天,他在御史?台进?行交接事宜。
他在朝廷无权无势,没有任何靠山,无人能预料到他的未来,他不敢窃喜,只敢忐忑。他是御史?台年纪最小的官吏,按例,调迁之前?,年长的官吏应该给他办一场送行宴。
但今日御史?台里等待高?程的只有一个个冷眼。
试问朝廷有谁不知道李凭云对他的恩情?他写?问罪书,声讨李凭云,恩将仇报,路边乞丐都要唾弃他一口,更别说这些?清高?的士大夫们了。
高?程交接完后?,膳堂只剩两个冷硬的馒头了。他包起那两张馒头,默默走回?官舍。
御史?台的职责是监察百官,官舍分布在长安四?处,高?程没有背景,他被分配在距离御史?台最远的官舍。
打伞回?到官舍,馒头刚好吃完。
官舍门口,赵鸢掌着伞,一席青衣立于马车旁边。
高?程是个早慧的孩子,终究是个孩子,见到赵鸢,不觉哽咽起来。
赵鸢柔声道:“受委屈了吧。”
高?程突然?扔掉伞,跪在细雨中,大哭道:“鸢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云哥会被提前?行刑,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写?的,我不知道!”
他泪眼看向赵鸢:“鸢姐,云哥要怎么办?”
赵鸢举着伞走到他跟前?,替他遮住雨。
“不要自责,明日你照常去礼部任职,如今礼部由我父亲掌管,有我在,你不用怕。”
高?程哭着问:“那云哥呢?”
没了李凭云的他们,就像失去母亲的小兽,而他们要面对的,是吃人的权利场。
“高?程。”赵鸢的手放在高?程肩头,“是谁教唆你写?那封问罪书的?”
高?程咬紧后?槽牙,沉默地摇头。
“陈国公么?”赵鸢试探道,“你若是贪图富贵之人,那便是我当初看走了眼,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又说:“陛下么?李凭云杀周禄一案,没有翻案的可能,她?不急着除去李凭云。而朝里看不惯李凭云的权贵大臣,不在少数到底是谁呢?”
“鸢姐,我不能说。”
“切。”赵鸢嗤笑,“有什么不能说?李凭云让你守口如瓶,你就以为我不知道是他教唆你!”
“鸢姐你你怎么知道?”
这事别人要用猜的,可赵鸢不用。
她?在学不会自爱的年纪,先爱了李凭云,在尚不了解自己?的年纪,先懂了李凭云。
如今的李凭云被女皇猜忌,被群臣声讨,他几乎没有活路,便以一死为高?程谋个光明坦途。高?程对他最是忠心,会毫不动摇地完成他未完的事业,所以这一招,他除了性命,什么都不亏。
只是她?呢?
在他不断算计的心里面,在他远大的抱负中,她?在何处?
最后的审判2
赵鸢和裴瑯回到府中, 家里已备好热气腾腾的饭菜,梁国郡主坐在桌前,招呼道:“你父亲今日特地早早回家, 亲手?熬了鱼汤, 娘我馋的不行,他非说等?你回来才能动筷。”
赵鸢蹙眉:“你们是不是想给我下药, 让我迷迷糊糊地和裴瑯成亲?”
裴瑯低咳道:“这我可不敢, 不能这样。”
梁国郡主和赵鸢同时笑出声,嘲笑裴瑯胆小。
赵太傅正色:“裴瑯, 若是无事,留下来用膳吧。”
赵太傅留饭, 裴瑯不敢不从。
“是”
赵太傅夫妇并没有问?赵鸢下午去了何处, 晚膳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谈,鱼汤凉了,忠叔端来一个炉子, 把鱼汤架在上面,不多久,鱼汤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冒气沸腾的热气。
透过热气,赵鸢看到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兜兜转转,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裴瑯仍是她?的未婚夫, 父母也未因谨辞产生嫌隙,好像这就是她?人生最好的模样。
那?过去经历的一切呢?要不然, 就当是做过的一场梦。她?不是个记性好的人, 应该过不久就会忘记的。
饭罢,不可避免谈起她?的婚事。
梁国郡主的意思很明确, 赵鸢是前梁国公?的外孙女,往后嫁入裴家,地位只能比藩国公?主更高。
赵太傅话?虽不多,但句句都给了裴瑯压力。裴瑯背后直冒冷汗,想要求助赵鸢,赵鸢直盯着鱼头发呆。
她?切身体会到何为“鱼肉”。在这张桌子上,她?的自由比那?只死鱼能多几分?用力翻腾之后,还是被?称斤论两得?交易,非说不同,无非是比它价格更贵一些。
她?想问?父母,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同李凭云行房,还会如?此?在意嫁入裴家的地位么?
她?想问?裴瑯,如?果不是李凭云所托,他会排除万难娶她?么?
答案如?此?明显。
不论你是贱民之女,还是官家小姐,都是一样的。父权之外有夫权,夫权之外有君权,在强者统治的世道上,弱者是有罪的。
“阿耶阿娘,此?事不单是我们的婚事,更牵扯到两国邦交,我相信裴瑯,给他一些时?间吧。”
裴瑯松了口?气: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赵鸢。
裴瑯提心吊胆离开?了赵府,赵鸢陪梁国郡主念完了佛,深夜时?分,母女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梁国郡主为了转移赵鸢的注意力,便讲起了自己和赵太傅的相识。
赵鸢笑着问?:“我爹还有出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