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1 / 2)
李禛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她比那女囚要矮上几分,因此对视时也要微仰着头。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显露出任何颓势,只是用那样冷酷而又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对手。
而女囚,同样不甘示弱。她的身高和体型具有绝对的优势,这样的优势让她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也让她不可避免地变得傲慢了起来。
两人互相凝视着,她们之间的时间都在这刹那静止,只有远处传来囚犯们起哄的呼声。
阴冷老旧的监狱仿佛成为了角斗场,囚犯们既是战斗的参与者,又是兴高采烈围观者的人群。他们渴望鲜血、渴望厮杀,甚至渴望二人中的一人在搏斗中失去声息。
天空中好像落下簌簌的彩带,似乎有电子音冰冷地念着对战双方的姓名,裁判高举二人的手,吹响冲锋的哨声。
但这里并非赛场,而是牢笼,是人人嘶吼着的世界。站在牢笼焦点的两人也不是赛手,而是囚犯。
所以李禛也没有等待裁判的哨声。她盯着对方那褐色的双眼,盯着、盯着,然后倏然抬起手。
只听“噗”的一声!
她手中那支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便冷酷地穿破空气,以一种只留下残影的速度,毫无阻碍地刺入到对手的眼眶之中!
猩红的火星与湿润的眼球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一声闷响。闷响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掺杂着震惊、愤怒等情绪的尖叫。
比起偷家事件受害者的尖叫,这声尖叫要更凄厉百倍!在一片混乱中尖锐响起,其中蕴含的痛意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烟头戳在眼眶中,被挤压成弹簧状的烟尾就这样暴露在外,随着犯人脸部肌肉的拉扯而轻轻抖动着。
烟灰从她的下眼睑滑落,又被沾在脸上,就像是一串灰黑色的泪水。
一瞬间的沉默后,人群中传来山洪暴发般的声响。他们是在喝彩?在辱骂?亦或者只是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李禛不在乎。
在一片混乱中,她轻轻开口:“你说谁见不到风暴停止?”
回答她的,是一记愤怒的铁拳。
在痛感的驱使下,囚犯骤然出拳,猛地朝着李禛所在的方向袭来!李禛勾了勾唇角,侧身躲过这一击,那铁拳便直勾勾地袭上平台旁的栏杆。
在此处挺立百年不倒的铁栏杆,就在这一拳下扭曲变形,足以见其力道。
旁边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李禛却毫不胆怯,按住囚犯宽厚的肩膀一个跳跃,反身跃至其身后,手腕上坠着铁球的链条便巧妙地环上囚犯的脖子。
被锁住命门,囚犯顿觉不妙,双手用力扣住锁链,想用蛮力将其拽下。
可李禛看着体型没她壮,此时较起劲来,才发现她的力量极大,双手如铁钳一般勒住她颈部,任由她如何挣扎卸力,也挣脱不得。
没过几息,她的脸就被勒得通红,窒息感袭上心头,她的胸腔僵硬着,手脚不自觉地胡乱踢打起来。
但李禛没有用全力。没有用灵力增幅,更没有用术法,仅凭借着肉身的力量和技巧,便将这人死死地禁锢住,任其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得。
又变强了啊。乔珠珠靠在一边,心想着。
即使早有准备,但她仍是对李禛的实力感到惊讶。惊讶之余,心中又不由得升起些许疑惑来。
李禛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拉紧铁链,一双眼漠然地看向离死不远的犯人,就像是猎人看着圈套中的猎物。
而就在此时,另有几道攻击从李禛身后袭来,直刺她的后背。是八人会的其他几人!
她们见自己的同伴生命垂危,连忙上前袭击李禛。
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李禛眸光微动,右手却没有放人的意思,反而用铁索套住囚犯,像是甩流星锤一般使劲一甩。
几声惊呼传来,周围人纷纷避让!连乔珠珠也走远了些,免得被殃及池鱼,遭受那无妄之灾。
可袭击者们因距离太近,却是没时间反应,当即被撞了个正着,纷纷倒飞出去,均是头破血流,撞在墙壁上,有的已经失去了意识。
倒是被李禛当作流星锤的家伙,生命力意外地顽强,经历这么一遭,她脖子上的套索松了一些,竟抓住一个空档,反身向李禛袭来。
李禛嗤笑一声,身体扭转,手掌自后方按住她的头,果断将其撞在铁栏杆上。
囚犯额头被撞出一个血洞,侧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李禛。李禛薅起她的头发,将她拉起来:“有什么遗言要留吗?”
被抓住命脉的囚犯吐出一口血,怨毒地盯着她:“你这个……”
“抱歉。”李禛扣住她的后脑,按着他撞向栏杆,“我不想听。”
铛!!
本就被撞得扭曲变形的栏杆被这么一撞,彻底四分五裂,正式宣告退休。无数铁屑、零件和灰尘哗啦啦地从十楼落下去,纷纷扬扬,仿佛下了一场铁雨。
“什么东西?”
“栏杆坏了!有尸体落下来了,快躲开!”
站在三楼平台上的囚犯本就时刻注意着楼上的战斗,此时见势不妙,很有先见之明地朝边上躲去。
一个挤一个,骂骂咧咧声与脚步声交织,为铁雨挪出一个合适的位置。而在这钢铁雨滴和无数杂音之中,一具尸体迅速而无力地坠落,同众多铁钉、铁栏杆一同,“嘭”地落在地上。
尸体圆睁双目,右眼还嵌着那只已经燃烧到尾端的烟头,额头上一道醒目的血洞。
几秒后,鲜血从她身体下方溢出,染红了三楼的水泥平台,仿若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红色图形。
犯人们呆立在尸体身侧,如同机械般僵硬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她们的目光越过层层高楼,越过层层人群,最后落到她的身上。
乔珠珠凑近栏杆瞄了一眼底下,立刻缩回头:“我想起我们在鼠场的时候。”
李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鼠场?怎么了?”
“就是觉得白塔和鼠场很像啊。”乔珠珠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自相残杀的同类、激烈的争斗、凶狠的研究员和狱警……”
李禛道:“这么说,世界大部分地方都是一样的了。”
何处不残酷?何事不沉重?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也是如此。有灵气时,人们争夺天材地宝;没灵气时,人们追求名权钱势。
千年间有太多东西变化,没变的只有人们的欲望,以及向上攀爬的心。
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闻言,乔珠珠忽而感慨道:“是啊……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鼠场。”
也许是由于离开鼠场后的那段经历,她比李禛印象中要忧郁了一些。
只是不待李禛说什么,乔珠珠便刻意地转移了话题,将话头调转到李禛身上:“说起来,你不觉得你总是很引人注目吗?”
李禛又点了支烟,却也不抽,只是将其夹在手指上,任其慢慢被火光吞噬。
听到乔珠珠的话,她笑道:“有吗?我觉得……还好吧。”
乔珠珠摇头,用感叹的语气说道:“你可真是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感慨着,感慨着,她忽地想起了和李禛初见的时候。
那时候她何尝不是和这些犯人一样?只能站在复生者之中,呆呆傻傻地注视着她,仿佛注视着一个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直到现在,她也是她很难理解的存在。
“没办法。”李禛耸耸肩,“或许,我的命运,就是成为引人注目的人呢。”
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