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但在绝大部分人眼里,这其实也是很没有趣味的。
不过景昀、江雪溪和凌虚道尊都不这么认为,所以绝大部分世人的看法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慕容灼显然也不这么认为。
至少在她眼里,景昀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是个很有意思、很靠谱的朋友。
听到景昀的话,慕容灼高兴起来:“我也是。”
喜欢吗?不喜欢。
讨厌吗?不讨厌。
景昀笑了笑,唇角轻轻扬起,又揉了揉慕容灼的发顶。
“去吧。”她说。
作者有话说:
本章断在这里最合适,所以有点短。明天那章3000+,周末双更,尽可能在本周结束这个单元,鞠躬。
97 绝音徽(二十三)
◎景昀低下头,掩口轻咳。◎
慕容灼离开了。
景昀仍然静静坐在亭下, 她闭上眼,微风拂动云罗垂下的两端,轻柔地披在脑后如云的乌发上。
她静静坐了片刻, 忽然抬起左手, 解下了颈间一条细细的银链,银链尽头悬挂着一只小巧的玉瓶。
那玉瓶看上去似是玉石般的质地,表面却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那不是天光, 不是雪光,而是朦胧柔和的月光。
淡淡的月光萦绕在瓶身处,倘若绝顶强者在此定睛细看,便会看出光芒似真非真似幻非幻,其中竟隐含着天道规律。
这就是仙界重宝,月华瓶。
景昀指尖摩挲着月华瓶的瓶身, 探知到瓶中玄阴离火正徐徐燃烧, 江雪溪的神魂沉睡在火焰深处, 神魂上的伤痕正渐渐补全。
她弯了弯唇角,而后抬起手,朝空中一划。
一道无形的裂隙出现在空气里,吹拂的微风忽然转了方向,气流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全都避开了裂隙所在的位置。
那道裂隙无形无影,然而它出现的瞬间, 一种奇异的、凌驾于此方秘境之上的玄妙感忽然笼罩了这方园林。
与此同时, 园林上方的天色忽然风云变幻, 如洗的碧空之上汇聚起了层层阴云, 云层深处游走着雷霆电光, 仿佛随时会落下。
景昀没有理会头顶天空变幻的天色。
她握着月华瓶, 像懵懂的孩童握着糖块、像双颊羞红的少女握着心上人送来的情诗,仿佛握着自己最珍视的宝物。
她的动作很珍惜,她的神情很谨慎。
她把月华瓶放入了那道裂隙之中。
头顶云层中酝酿着的雷霆终于轰然炸响,当头落下。
那道裂隙合拢,无影无踪。
那不是一道普通的裂隙,而是真正只有仙神才能施出的手段。它看上去像是空中的一道裂口,实际上却是仙神以自身神通开辟出的一方空间,极其安全,只要它的主人不死,任何人都无法越过其主取走这方空间内的东西。
这样的神通显然早已远远超过了社稷图中所能容纳的境界极限,秘境本身自动运转,雷霆当空,便要抹杀景昀。
月华瓶消失在裂隙里,景昀抬起了空着的手。
那一刻,她周身的气质忽然变了,所有表情像潮水一样从她面上退却。
她抬起手,朝当头而下的雷霆用力一挥。
那只手雪白纤细,血色淡薄,在当空落下的天雷面前显得那样柔弱可怜,仿佛随时都要在天雷之下化作齑粉。
一道剑气从那只雪白的掌中生出,迎上了映亮半边天宇的天雷。
轰隆!
夺目的雷霆迎上那道剑气的瞬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震荡。大地都在震动,园林中那方浅碧色的湖泊中的水已经打湿了湖畔的草地,凉亭的梁柱剧烈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轰然折断。
从天而降的雷霆,在遇上那道剑气的瞬间,便被尽数斩碎。
景昀的手仍然没有放下。
于是那道从掌心生出的剑气依旧未曾消散,继续朝着天穹之上斩去。
轰隆!
那座可怜的凉亭终于支撑不住,梁柱崩解,如山倾塌,纷扬土石落下,化作废墟,将其中那具魔族尸体一并埋葬。
湖水震荡更加猛烈,岸边的花草被扑上岸来的波涛打得东倒西歪,水波仿佛大海上掀起的巨浪,不断朝着岸边扑打。
那道剑光继续向上,直入天穹。
天光乍破,黯淡天色骤然明朗。
那些层层叠叠、厚重至极的阴云之上,出现了一道极其深刻的剑痕。
阴云消散,化作丝缕云絮。
剧震骤止,只剩微风轻拂。
一切在顷刻之间,再度归于平静。
因为景昀终于放下了抬起的左手。
然后景昀摊开了右手。
从见到慕容灼时起,她的右手就一直隐没在宽大的袍袖中,攥成拳头。此刻她摊开手,一些浅淡的微光便从掌心徐徐散开,像萤火虫般萦绕在景昀周身,煞是好看。
很快,它们没入了景昀的衣衫之中,又在沾到肌肤的那一刻归于无形。
方才硬接社稷图规则降下的雷霆时,景昀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这一刻却终于忍不住蹙起了眉,掩住口轻咳起来。
咳嗽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痛苦。
撕裂已久的神魂一角重新融入,当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更是一件无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事。
但她就站在那里,站在园林之中,站在一片废墟的亭前,很随意地摊开手,将收拢来的神魂碎片送入了自己的神魂之中,就像她很随意地举起手,迎向从天而降的那道天雷那样。
这种风轻云淡的随意,另一个人和她非常相似。
——江雪溪。
这种随意来自于自身的强大,以及对自身强大的自信,更来自于心境。
景昀的咳声很轻,很快止住。
她离开亭前,朝园林前方走去。行经湖畔那片潮湿的草地时,随意地拂了拂袖子,将草地间那几条被波涛带上岸,正在无助挣扎的鱼儿送入了水中。
她开始在园林中行走,步伐不急不缓,偶尔停下脚步四处顾盼,像是在游园赏景。
这处园林极美,但即使再美,又有什么魅力能够让景昀在这危急的关头停下脚步?
风筏穿越云层,自天边而来,当它来到杏山前的那一刹,杏山下布设的阵法自动生出感应,尽数散开,任凭它越过重重守卫,降落在了杏山脚下。
阵法外更远的地方,已经停驻了少数风筏飞舟云辇之类的飞行法器。那是距这里较近的一些门派,得知社稷图中生变,心急如焚,竟然先道殿一步赶到此处。
道殿这艘风筏足有五层,极其夺目,停驻在地面上,便如同一间极其高大的殿堂。
道殿正使从风筏上走了下来。
为尊者讳,身为道殿正使,大名自然不会任由随意称呼,这位正使并没有取过道号,世人便仿照旧例以姓氏称之。
她姓钟离,所以世人便称她为钟离。
她已经数百岁,却看不出年纪,容貌只算清秀,眉眼间却另有一种极其玄妙的神韵。
她立在那里,就像一缕柔和的风,一片青碧的叶,一捧梅上的雪,一张静默的琴。仿佛她就是天地间的一部分,无论她置身何处,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本就该在那里。
这是一种境界极为高妙的表现,证明钟离已经触摸到了大乘巅峰的那道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