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我现在不能现出凤凰形态,否则我们可以直接飞过去,我背你!”
景昀竟然被她说的有点心动,动到一半想起来凤君,瞬间恢复了心如止水:“谢谢,但是背我就不必了。”
如此停停走走,上路第十天,景昀和慕容灼终于赶到了虞州境内南方大城容安。
入城后,景昀照例先带着慕容灼,找了间客栈住下。水刚烧好送来,慕容灼已经心花怒放:“阿昀,我先洗好不好!”
慕容灼在仙界的岁月比景昀还要漫长,却还保留着做凡人时的许多习惯,譬如一定要每日沐浴。在慕容灼看来,清洁术固然好用,但没有用水濯洗过,她就总觉得全身不舒服。
景昀当然不会争抢这个,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她其实也很累,骑马御剑倒是小事,但慕容灼实在很能给她找事情干,还要时时刻刻盯着玄阴离火蕴养神魂碎片,消耗了许多精力。慕容灼刚爬进浴桶中,景昀就来到榻边坐下,随手开了窗子,收敛起神识休息。
窗外凉风习习,风里夹杂着柔婉缠绵的歌声,飘入半开的窗中。
这歌曲实在很好听,词句文雅秀丽、歌声柔婉缠绵。景昀听得有点耳熟,分了一缕神识出去仔细辨认,在心底啊了一声。
“谁在唱歌?”慕容灼也听见了,从屏风边缘探出头朝外张望,“唱的真好听,就是我听不太懂,是虞州特有的民歌吗?”
“是。”景昀说,“不但是虞州特有,还是婚礼迎亲时的喜乐,如果这么多年没改过名字的话,这支歌可能叫做《列亲》。”
两姓之好,《列亲》于前。景昀曾经在一个特定的短时间内听过许多遍这首歌,一直难忘。现在听来,和她记忆中的唱词曲调都有细微的差别,不过大体上并无太多改变。
她低头‘看’着下方街道两旁三三两两张望的人群:“虞州婚俗与其他几州不大相同,你要不要来看看?”
慕容灼:“要要要!”
这位殿下从浴桶里抓了件外袍披上,风一般刮了过来,湿淋淋的散乱乌发簇拥着一张满是好奇的娇艳面孔:“在哪里——啊,看见了!”
街道尽头,一辆漆成红色的婚车缓缓行来,一队护卫跟随在后。不过令人惊异的是,婚车左右两旁簇拥着两列男女,看衣裳装扮不像侍从,也不像护卫。
“虞州的婚俗是,婚礼送亲时,新娘坐在车中,家中兄弟姐妹随车相送,送至新郎家门前,新郎带着自家兄弟姐妹前来迎接。通常来说,随车的亲眷越多,说明这两家家族越强盛,排场也就越大,是很体面的。”
慕容灼新奇道:“还有这等婚俗?”往下探头探脑张望了几眼:“不是说兄弟姐妹护送吗,怎么好像只有左前方那个大方舒展,像新娘的家里人,其他人都缩手缩脚的,看着不像新娘亲眷,倒像是仆人……”
“风俗是很灵活的,有的新郎新娘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族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难道要为了所谓的婚俗耽误终身?”景昀解释道,“事实上,许多人家人口不旺,但随车的人少了又显得不够排场,为了给自家儿女撑场面,就挑选家中奴仆臣僚来随车,我记得以前还衍生出了相关的租人生意,有的人牙子会趁着年景不好,买些高挑端正的人,将他们租给即将成婚的夫妇用来撑场面随车,还挺贵。”
“哇!”慕容灼惊讶道,“还可以这样……出事了?!”
伴随着下方传来的一声重而沉闷的响声,慕容灼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下方街道两边嘈杂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中饱含惊恐和愕然,望着栽倒在道路中间的那个人。
“死了?!”
婚车左前方,那位随车的年轻人忽然脚下踉跄,一头栽倒在地。偏偏他走在车前,驾车的人来不及立刻勒马,又往前冲了两步,婚车一侧的车轮从年轻人双腿上碾过,整辆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路边看热闹的人也好,随车的亲眷护卫也罢,刹那间根本没反应过来。唯有车内新娘意识到不对,掀开车帘,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大哥!”
新娘子那声叫喊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死寂轰然化为极致的嘈杂,随车的亲眷护卫一窝蜂涌上,街道两边的人们还嫌自己看得不够清楚,于是纷纷热情地跟着围上去。有人忙着叫大夫,有人不咸不淡悄悄议论,还有人尝试着挪动婚车。一时间干什么的都有,场面混乱至极。
“死人了死人了!”“医馆呢医馆呢医馆在哪里?”“这大喜日子真不吉利呀。”
慕容灼简直惊呆了。
车上,新娘子一把扯掉了朱红的幂篱,不顾自己身上的嫁衣和满头珠翠,踉踉跄跄扑下车去:“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慕容灼在客栈二楼窗边看得着急:“哎呀这些人怎么回事,现在伤势都不明确,不能动他,凡人经不住瞎折腾,还不如等医馆的大夫过来呢。”
新娘子下了车,护卫连忙把车合力抬起来,其他人立刻从车轮下把昏过去的新娘兄长拖了出来。
只见这位‘兄长’看面相还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满头满脸都是血,一条腿不自然地伸着,应该是方才车轮碾压所致。
慕容灼一手拢着衣襟,半个身子都快探出窗口去了:“怎么回事,这人是怎么突然就倒下去了?”
慕容灼想象力实在丰富,已经从大喜之日新娘兄长倒地联想到了诸多家族倾轧对手谋害的阴谋故事,下方的新娘子已经镇定下来,她在众目睽睽下从兄长袖中翻出取出包好的一丸药,令两个丫鬟掰开兄长的嘴,硬生生把药塞进了嘴里。
“她兄长这是有病啊!”慕容灼忍不住说。
这句‘有病’倒确实是实话实说,而非慕容灼出言不逊。毕竟新娘从兄长袖子里掏出药的动作太熟练了,仿佛她兄长经常犯病。
眼看不远处医馆的大夫已经匆匆赶来,身后两个学徒抬着张空门板紧追在后:“让一让让一让!”
围堵着的所有人立刻各自往两边让开,让出了一条路,护卫们把满头是血的年轻人抬上门板,一路小跑地送往医馆去了。
“……等等!”慕容灼眼看新娘提着嫁衣裙摆跟着门板小跑离去,护卫和丫鬟全匆匆忙忙跟上,婚车居然被空荡荡丢在了一边。一时间茫然,“新娘怎么跑了?婚不结了吗?”
她秀眉紧蹙:“哎呀,这婚礼还没举行完呢……”
“多不吉利”四个字被慕容灼咽了下去,景昀在一旁默默听着,反而唇角一扬。
“别担心,你没发现婚车后没有装载嫁妆的马车吗。”景昀说,“这应该是一场‘试炼婚’,不要紧的,这也是婚俗的一部分。”
“什么叫‘试炼婚’?”慕容灼从没听说过,疑惑地问。
景昀云罗下的睫羽轻快地闪动,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回忆,唇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试炼婚’说起来还和我有些关系。”
“虞州举行第一场试炼婚的人,是我和师兄。”
作者有话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道德经》
圣人忘情——出自《世说新语·伤逝》
21 试炼婚(二)
◎江雪溪微微沉吟:“丢失新娘?”◎
凌虚年间, 齐国皇城
“铛——”
东方既白,皇宫盛武门内回荡起浑厚悠长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