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1 / 2)
萧君泽立刻道:“我乱说,你别放在心上!”
真是的,我都在乱想什么!
……
魏贵妃又给皇帝生下三皇子的消息传来,顿时,朝野一片赞叹之声。
虽然魏贵妃占着后宫,有妖媚惑主之嫌,但至少人还是懂事的,知道绵延子嗣才是自己的职责,就凭这点,她宠冠后宫,就随他吧。
萧君泽略做修养,便继续在南朝执政。
南朝这些年在他的放任自流下,他本以为会出现如东汉末年那样的藩镇之势,结果,却让他十分意外——南朝的世家大族们,居然内讧起来了。
以前,大家都是以各自的土地庄园为势力,相互之间虽然称不上井水不犯河水,但至少也将冲突维持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真正变动大的,都是朝廷的世家高层。
这次,来源于另外一个商业之风却开始刮到了南朝的每个角落。
襄阳和建康城的东西虽然好,但其中利益,本地世家也想要啊!
凭什么要被大世族垄断?没有我点头,你也配在我的土地上做买卖?你配吗?
由此,本地世族、控制商队的外地世家、底层悄悄走私的百姓、混水摸鱼的山蛮、像墙头草一样四处倒去的山民……他们纷纷各出奇计,试图在这世道的巨变之中,撷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
原本的坞堡乡民都还是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但这样脆弱的经济,在来自远方,经历山山水水之后,依然比他们土布生丝便宜的商品冲击下,渐渐溃败。
毕竟,谁又不喜欢价廉物美东西呢,手织的布幅良莠不齐,厚薄不匀,还难以染色,从那些小船上下来的货,却是不贵,又染了色的,花花绿绿的裳子,哪个人不想这辈子能穿一次?
就算没有钱,也可以用米,用生丝,用麻来换,家里老婆儿媳不织布,那也能抽出时间,帮着家里拾弄的桑蚕啊!
这种浩浩荡荡的大势,在萧君泽没有用贸易壁垒保护的情况下,整个南北朝的庄园经济都受到了巨大挑战。
他们开始提高粮食、生丝、麻线的价格,试图将利润留下,但各地的世族却不是一条心,轻易就被分而击之,毕竟能卖粮食的太多了,能卖工业品的,却太少。
各地世族都不是傻子,很快,便有人秉承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态,开始成为利益链条的一环,自动成为襄阳、建康等地的分销商,他们在粮食之外,开始种植如油菜、甘蓝、甘蔗、甜菜之类的新兴作物,拥有了大量的收益。
“这些人聚敛钱财,奢侈成风,还私下里掠杀外地商队,难道不应该清理一番么?”萧衍沉声道。
“据我所知,尚书你家好像便是这外地商队中,最大的一支?”萧君泽坐在棋盘前,拿起一枚白子,随意放在棋盘上。
萧衍正色道:“些许私产罢了,各地乱象,绝不能继续下去,否则,岂非如旧日石崇那般,以抢掠成为巨富?”
萧君泽微微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不动用郡兵,些许毛贼,便由尚书安排剿灭吧。”
萧衍得到需要的结果,满意地恭维了陛下,也不看这个早已经下不下去的棋局,起身告辞。
萧君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历史上,萧衍在当皇帝时,对各地权贵违法之行,百般包庇,如今不当皇帝了,有人触碰他的利益,便不能忍受,果然,屁股在哪,就决定了行为方向啊。
不过……
“青蚨。”萧君泽低声唤道。
青蚨悄悄从阴影里出现,他现在越来越神出鬼没了:“老奴在。”
萧君泽幽幽道:“通知崔曜,让他问问卫瑰,愿不愿意再为君刺史做事,愿意的话,便让他来建康城。”
青蚨应是。
萧君泽指尖在桌上轻点。
南朝权贵为了维持自家的巨大的利益,必然会将庄园模式,改变为种植园的模式。
种植园模式,最为猖獗的便是奴隶,这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南朝,也该有所改变了。
突然间,萧君泽余光一扫,看青蚨那一脸的果然如此,顿时不悦:“青蚨,你那什么表情?”
“回陛下,奴只是感慨,”青蚨恭敬道,“生下子嗣,陛下便又有精力了。”
看把他憋得,这还没出完月子呢。
时光如水
卫瑰是当初萧君泽在河阴时无意落下的一颗棋子,总得来说,这些人年轻气盛,对世事的险恶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所以一连两次,都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一次是萧君泽让他们一起去襄阳时,这些人留下了,一次是卫瑰带着一些亲友逃亡到襄阳后,试图威胁绑架萧君泽,质问他为何放任这一切。
萧君泽当时还处于一种对着世界充满敌意和厌恶的心态中,没有调整过来,所以,当时并没有开解卫瑰,而是至此放养了他。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卫瑰已经成熟懂事许多,所以萧君泽便又想起了这颗闲置的棋子,试图开发一下,看能不能凑合着用。
毕竟,他手上的人手都有大用,放到南齐来,总觉得有点浪费,卫瑰的能力,放到这边来,就刚刚好。
……
崔曜的回信很快就和卫瑰被一起送到了建康城。
萧君泽也抽了个空,换了件平民衣裳,又见了这位故人。
这名青年一身粗布麻衣,神情惆怅中带着寂寥,仿佛一个失意之人,他的神情平静,看到萧君泽时,也没有起身见礼,只是平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答案来。
萧君泽不由微微一笑:“崔曜说是主动愿意前来,如今看来,你也并不是愿意来助我,而只是想再见我一面。”
卫瑰平静道:“这些年来,在下总有一事不能解,若您能解出这个心结,卫瑰这条性命,愿意尽付于使君。”
萧君泽摇头:“我不需要你的交易,若是你不愿意,大可回去,但你想问的问题,可以问我。”
卫瑰深吸一口气,才认真问道:“当年,使君大人,说我不配,您当初说天生万物养育人间,那么,人真的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高低贵贱么?”
萧君泽答道:“我说你不配,是你不配来质疑我的对错,因为我从不亏欠于你们,甚至于你们有恩,愿救是情份,不愿是本份,更轮不到你们制造混乱将我带走,这种事情,于情于法,都是错误。”
“至于高低贵贱,不错,人生而不平等,”萧君泽笃定道,“但风水轮转,世间万物,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本身,无论是身份、财富、地位,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你需要的,是如何利用变化去改变自己,而非固执地认定这些都要命运赐予。”
卫瑰追问道:“那我等平民想要搏一个未来,便要拼尽性命或不可得,但如您这样的人物,却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改变凡人命运,这难道就不是一种不公么?那你用来改变的,又改变了什么?”
“当然是,”萧君泽凝视着他,“远古之时,茹毛饮血,共食共婚,便是一种平等,如今皇权深严,能决人性命于指掌之间,我能做的,是尽可能地让庶民有说不的权利,但我也不能保证我的改变就是对的,这需要试错,需要用人命堆叠出新的秩序,你明白么?”
卫瑰怔道:“连您也不能确定这是对的么?”
萧君泽摇头:“我觉得自己是对的,我也如此做了,但我不能左右世人的评价,也无需左右,好了,我的回答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