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1 / 2)
斛律明月看着那盏灯,一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怎么了?”萧君泽问。
“这不是约那桓轩的灯么?”斛律明月还是没忍住,“您、您都不换一盏么?”
“那多浪费,”萧君泽还以为是什么事,摆摆手,“他们要是都看到了,就一起来呗。”
斛律明月突然心生怜悯,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在怜悯谁。
这可不兴啊
深秋,洛阳城。
繁华的北魏都城,虽然在半月之中,经历了先帝驾崩、司徒去世、皇帝失踪、天出异象等一长串让人目不暇接的大事,却依然平静如故。
诸部大臣按部就般上朝,先帝的葬仪也有条不紊地进行,先前的异像被和皇帝升仙联系起来,君泽就是南国之主的消息则用许多类似的流言混淆,让人只当是笑话听听就过去……
这一切都归功于元勰这位贤王的威望和能力,虽然这半月时光他几乎是度日如年,每天都没睡上几个时辰,却也成功镇住了局势,最后更是不带护卫,只身出城,从襄阳王桓叔兴手中将元恪迎接回城。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日,重新任命了于烈之子于忠为禁军统领、长水校尉后,元恪从先前的惶恐担忧中恢复,这才将父亲葬入长陵之中,在与朝臣商议后,元勰已经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尊号,将元宏的尊号定为孝文皇帝,庙号定为“高祖”,这几乎是庙号中最高规格的美谥了。
不过其中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因为当时火烧的太大,冯诞和孝文帝根本就分不清楚,无奈之下,元恪也只能将两人同葬入长陵之中,成为北魏第一个与皇帝同寝的臣子。
但随后的事情,就让北魏朝廷有了轻微的不满,如果说元恪将自己母亲高氏晋为太后还是惯例的话,他随后又在一天之内,将自己外祖、外甥、大舅、二舅分别封为渤海公、平原公、澄城公,这样的爵位,就让朝臣普遍地担心又是一个外戚要在朝廷中冉冉升起了。
随后,元恪又按父亲的遗诏,让母后把关,让后宫中夫人以下的宫婢全部遣送回家。
如果这些都是小事的话,有一件事却让元勰和皇帝间生了一些不好——元勰觉得,冯诞对皇帝有救驾之功,当用善行仁德曰“元”,柔克有光曰“懿”,用“元懿”比较合适。
但元恪却觉得,用“元”就够了,用双谥没有必要,元勰见皇帝坚持,不由叹息一声,提醒陛下,雍州刺史君泽,毕竟也是冯诞义弟,要不问问他的意见?
元恪虽然觉得元勰这是在威胁他,但一想到那一夜凭虚御风,观山河之大,尝高处之寒,实在让他心惊,便也没有再坚持,同意了元勰给冯诞加的谥号。
但紧接着,元恪便以为陛下守灵为由,让元勰回家休息,朝中大事,便暂时由他的舅舅高显等人代理。
对此,元勰没有意见,他这些日子本就是在强撑,回府后便闭门谢客,连朋友都不见了。
……
魏知善无聊地把正在修改的书卷放下,看着仿佛已经完成任务、无欲无求的元勰,不由问道:“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元勰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面前这位君泽的心腹之臣,轻叹道:“尊上不愿放你南归,你便一点也不担心么?”
他已经收到消息,君泽愿意以两座城池换回魏妃,但元恪知晓后,坚决不许。
“有什么好担心的,”魏知善不以为然,“元恪想,无非就是让看看他们家的病,可是论及医术,君泽才是能救他的人,有这筹码在,他岂会对我出手?”
若说有什么不对,那便是用来解剖的材料,最近不够了。
但问题不大,她这些见解剖的太多了,也是时候将自己最近所得整理成书,传授天下了。
元勰不由笑道:“你果然能与君泽成为知己,同样离经叛道,不将性命看得重些。”
提起君泽,魏知善不由抱怨:“别提了,上天这么好玩的事,他居然都不带我,回去必然找他麻烦,我早就知道他必有脱身之法,却没想到,这法子居然这么优秀,大意了。”
元勰轻声道:“唉,也不知他将来会如何应对我朝……”
“你不必在我这套话,”魏知善哂道,“我对这些从不关心,也不和他讨论这些杂事,但有一点,我觉得你不用担心,他心善,看不得战争血腥,只要你人不动手,他应该是不会先动手。”
元勰摇头叹息:“说得轻巧,他可是占了雍州,此地离洛阳极近,陛下怕是昼夜不能安寝。”
魏知善笑道:“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若这贤王要是忧心朝局了,那位陛下怕是就要忧心你了。”
元勰久久不能答。
……
洛阳城中,元恪与舅家、李光等臣子讨论许久,言谈之中都是该如何应对襄阳。
有人说应该起二十万大军,强攻雍州,有人说应该派人行刺,襄阳毕竟是北朝之地,只要君泽死了,其襄阳之部自散,有人说该收买斛律明月,让其背叛,投奔北朝……
元恪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像父亲那样,起数十万大军,饮马长江,但是想法虽好,李光等汉臣却是强烈反对。
如今皇帝刚刚继位,国势不稳,贸然出兵,必然是下下之选择,尤其是如今马上就是冬天,如今要是征发大军,必然有大量士卒冻死在军中,还会影响春耕,最好先维持原状,等明年夏季之时,再征发大军,一举拿下襄阳之地。
元恪知道李光说得很对,但又有些茫然,若不是雍州实在太重要,他其实是更想当那块地方还是南朝的国土,没办法,那一夜里,对方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太强了。
午夜梦回间,脑中似乎永远都有那少年在天宇之上凝视大地时的苍茫神色。
如明月,高不可攀,手不能摘,能舀到的,都是幻影。
在敬畏之余,他又有数分愤谩——为什么我父亲在时,你就能百般忍让,就能为他出谋画策,换了我,便不可了?
明明,明明我能比父王给得更多!
踌躇许久,元恪终于决定接受李光的建议,先以收买、暗杀之计行进,等到夏粮收获之后,再南下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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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
深秋,萧君泽正捧着一碗面,吃得开心。
“还是青蚨你的手艺最好,”萧君泽咬了一口猪肝面线,笑道,“每次我做的食物,你都能很快上手,还青出于蓝,没有你的日子,我真吃不香睡不好。”
青蚨气还没完全消,于是便戳主上的死穴:“陛下,您都长高了,再吃,必然发胖。”
萧君泽手上面瞬间就不香了,顿时放下碗:“怎么会,我才十八岁而已,骨线还没有闭合,按理要二十岁后,才是完全不长了……”
青蚨于上去收碗。
“哎,我还没吃完呢,你忍心我饿么?”萧君泽反对。
青蚨这才收回手,叹息道:“这两日,你吃得比往常多了,定是在山里饿狠了,看你还记不记得教训。”
“记住了记住了,下次我一定带好干粮和雨布……好好好,没有下次,没有下次。”萧君泽无奈地认错,然后很快把面线嗦完。
青蚨收拾好了碗筷,他便拿起大纲,准备去军营。
青蚨拉住他,把一件金丝软甲递给他。
那软甲是一用细小的铜环像编制毛衣那样编成,萧君泽一接过,顿时面露难色。
这一件环甲看着不多,但说也有二十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