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很多平民也去围观——如今不到农时,平民们都有大把时间,在一句童谣可以轻易传遍大街小巷的时代,这样的一场盛会,又靠着年节,真的太罕见了,见着一回,能同别人吹嘘好久。
甚至于很多军头也没忍耐住,亲自下场了,其中最有名的一位,便是播州的将领杨大眼,其人勇猛无比,跑起来时那头上鞭发都能被拖直了。
一些赛上的骁勇之辈,已经有很多大族在私下接触,就想试试,能不能收入麾下。
而随着皇帝御驾的接近,整个洛阳城的气氛,便渐渐地暗流汹涌起来。
先是来了许多“乡勇”,这些乡中强人大多都有户籍,想前来求个出身,看能不能让贵人看重,加之都在洛阳城外,朝廷便也没有多加筛选——说一千道一万,这也不过是冯家那位义弟随意凑出的一个局,正好赶上二皇子母亲讲经的盛会,让这个盛会引起了关注,又不是什么朝廷大事。
让萧君泽意外的是,元勰看着温柔儒雅,对这比赛却是十分入迷,每天拿出了挑灯夜战的精力,提前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剩下的时间,便几乎全泡在了赛场里。这让他的属下的武官们十分不悦。
时间缓缓而过,很快,便到了决赛的日子。
这一天,赛场外几乎人满为患,好在马场早就被划分出各家权贵势力,各家都有部曲护卫,高昭容这边更是有禁卫据守。
而就在决赛开始时,容易间,拥挤人群中突然有好些人大吼道:“有刺客!”
人都是盲从的,这一声大喊,立刻便引起了骚动,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开始挤着逃跑,有更多人逃跑时,也跟着高喊尖叫,说有刺客。
一时间,人心惶恐,禁军急忙护卫着皇家主位上的贵人们,而各家部曲,则飞快摆出了护卫的姿态。
许多惶恐的小世族,已经带人混迹在人群中,悄悄离开。
场面一时大乱。
而在这大乱之中,有一群人做普通群众打扮,居然拿出了油布,将其包在石头上,在很短时间里点燃火把,对着周围高台投掷。
一时间,惊呼四起,原本还在高台上的权贵们纷纷躲避,有些惊恐的,已经匆忙下台逃亡了。
萧君泽坐在高台之上,周围是用轻纱遮光凉亭,而台下,已经靠近了不少陌生面孔,并没有在青蚨担忧的话语中,与他下去。
他只是微笑着,拿出长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悠扬中带着一丝忧伤的曲调传得很远,比人类的声音,更有辨识度——在这一点上,管乐天然大于弦乐,钟鼓又大于管乐。
几乎是瞬间,在周围竖起耳朵许久的斛律明月精神大振,长喝一声,便带着自家没有回草原的河工们,把怀里的尖刀卡在棒上,便瞬间成为了威力不凡的长矛,对着冲过来的贼匪便是一番砍杀。
周围过来的乱军似乎多了起来,他们面目狰狞,拿起不知哪里来的武器,便与斛律明月的手下短兵相接。
然后,那武器敲在对手身上,响起了尖锐的金铁交鸣之声。
对面的战士们已经大笑着解下了身上的斗篷,露出其下铁甲,在对方惊恐的目光里,将其扎了个透心凉。
敌人死不瞑目,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铁甲,为什么会穿在普通士卒身上?
这不应该是武将世家的传家之宝么?怎么也要一位军主或着是偏将才穿得吧?
……
李冲在另外一座高台上,远远看着那冯家的高台附近,突然冒出一只不过数十人的劲卒,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手下引来的死士与山匪杀得所剩下无几,剩下的人也惶恐后退,在求生本能下,落荒而逃。
“这是铁甲!”李冲并不生气,反而露出惊喜的笑意,“私藏兵甲,乃是大罪,只等回头,陛下追究下来,便是冯司徒,也护不住他!”
刀枪这种东西,朝廷并不禁止,但铠甲是军中之宝,每一具皆有数可查,绝对不允许私藏,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汉时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何等大功,最后也是被以私藏铠甲之名逼杀。
这样把柄,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来,谁也没法给他辩解。
而那些匪徒,他们都已经做好准备,绝不可能查到他们这些高门世族身上。
一时间,李冲这几天的郁闷一扫而空。
不过,还得吩咐治下,好好收拾万万不能把火烧到冯司徒身上,否则陛下怕不是要死保他。
但就在这时,居然有人看错方向,向他这边投掷了酒坛。
一时间,火焰四起。
……
萧君泽吹了一首曲子时,斛律明月已经带着微笑,提着几个头颅,缓缓走到他面前。
“阿泽,这是我杀的!”这位少年面上还溅着几滴血液,微笑得清纯又真诚,“一个都没有少!”
“做得不错,”萧君泽没有去接,只是无奈道,“别把地弄脏了。”
斛律明月连忙将几个首级从高台上抛下去,然后摸了摸身上铠甲:“君泽,这些,真的都送我了吗?”
“我说过了,要是收下这些,你就是我的部曲了,”萧君泽认真道,“你想好了吗?如果不收,你还是斛律大那瑰的儿子,可以继承斛律氏的族长之位,也能位至刺史。”
北魏的边州,一般都是给这些部族酋长们来管理的。
“当然!”斛律明月笑道,“跟着你,这世道可太精彩了,若回去,不过是牧马放羊,浪费光阴罢了。”
至于接任族长,他还有兄长在呢,斛律平的性子十分谨慎,他在他手下,肯定过不爽利。
萧君泽微笑道:“好,那就送你了。”
斛律明月十分高兴,冲上去就是一个拥抱,他本想抱着君泽转两圈,但下一秒,便怀中一空,被人甩到地上,一只修长的手指点在他额头上。
“这次算了,下次,不能这么没规矩!”萧君泽一膝跪在他胸口,戳了戳他的额头,“听到没有?”
斛律明月心都快跳出来了,脸红到脖子:“好,听、听到了!”
萧君泽起身,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傻狗,知不知道他刚刚差点开枪了?
斛律明月也羞答答地起身:“那,君泽,就这样吗?”
就这样算了么?
萧君泽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远方高台上,与他对视的李冲,露出一丝微笑:“怎会,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这些都是由头,他的目标,还离得远呢。
……
这场骚乱造成的伤害不大,但却有许多人在逃跑途中颜面受损。
而皇帝的御驾,也在此时到达了洛阳城外。
一时间,各种要求彻查的奏疏铺天盖地,同时,太常少卿私藏铁甲的消息也尽让人知,朝廷里要求严惩的消息不绝于耳。
李冲亲自上书,要求严办……这场动乱中,他险些被烧死在高台上,最后一家人不得不被逼着从高台跳下,他的长子伤了头,到如今也未醒来。
其它诸家,也在慌乱之中受伤不轻。
他们觉得这事肯定是鲜卑勋贵们干的,他们先前在平城作乱,失败后,又在洛阳动手——他们已经查出来了,这次做乱的人里,许多都来自平城!
鲜卑勋贵们也不是好惹的,一些人无师自通一哭二闹三上吊,在皇帝面前大喊要撞柱明志,说已经被汉人欺负抬不起头,无颜活着。
于是朝廷上,就这样吵成一团,几乎要大打出手。
当然,君泽私藏铠甲的罪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