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2)
“知善!”萧君泽按住她的手,“你克制一点,医者父母心……”
“你要是在这里,妖魔鬼怪见多了,就没什么父母心了。”魏知善微笑道,“行了,你还不知道我么,如果不是真没办法,我不会用开腹来解决的。”
当年她要想解剖活人,根本不用和小公子北上。
萧君泽点头道:“知善,我最近有个大工程,可能顾不上你,有事你直接来书院寻我。”
魏知善道:“知晓……不过。”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道:“你最近要小心一些,有人盯上你了。”
萧君泽微微皱眉:“这是为何?”
他回想了一下最近的为人处世,虽然赚了不少钱,但也只是在拼写这点小事上冒头,不至于要威胁人身安全的地步吧?
魏知善轻声道:“我这里有不少贵女前来待产,她们要么是头胎,有些害怕,要么是年岁大了,怕不好生,我将她们放在一块,平时偶尔,便能听到一些消息。”
萧君泽坐下,给魏道长倒了一杯水,让她慢慢说。
“那是尚书李家的夫人,”魏知善坐在桌案边,“前几日,我去查看她伤口,当时风雪甚大,那些仆妇都在房中,我听她与旁边一位贵妇聊天,说我不过是借你名头,说你不过的假借冯家名头,嚣张不了几日。”
“还有其它么?”萧君泽觉得这只像是普通的嫉妒者的狠话。
“那李夫人说妹妹慎言,冯家势大,还是谨慎些好,旁边那位女子便道,姐姐何必害怕,冯家不过是倚仗司徒受宠罢了,没有冯诞,在帝族面前,他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冯诞?萧君泽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魏知善继续道:“然后我进去了,她们就没有再说了。我也不知那探病的女子是谁,多久走的。”
萧君泽无奈道:“你就不能听他们说完再进去么?”
“那我不是成了探子?”魏知善理直气壮,“再说,最近我忙得睡觉的时间都不多,你不过来,我都想不起这事。”
萧君泽只能说感谢。
然后,便陷入沉思,他实在想不起北魏最近一年有什么大事了,废太子,废后,还是南征?
拓拔宏这皇帝,太能搞事了。
帝族十姓、李冲家、冯家,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有什么其它大事,要撞上来了么?
放心去吧
带着一点点的困惑,萧君泽回到宅中。
这些天,他对北魏的朝局已经基本有些了解了。
如今北魏分为三大势力,权势最大的,当然是拓拔家这根正苗红的皇族,其次便是拥立拓拔家建国的帝族十姓,剩下的,当然就是汉臣。
而最近,最风光的,当然是汉人,因为前些天,拓拔宏命令改姓,所有胡人,都要改成汉姓。
拓拔宏改名为元宏,他们儿子、兄弟,也都跟着改姓了。
在许多胡人看来,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氏族名都改了、原来的衣服也不穿了、原来职业也不做了、原来语言也不说了,于是大街小巷便流传起了各种顺口溜,最有名的便是一首“无了歌”,唱的是:无了名,无了衣,无了魂!无了国,无了家,无了坟!多年占着汉家地,倒让自家无了门。
拓拔宏曾经派人去追查这些歌谣的源头,但这些歌谣根本找不出源头。
朝上,汉臣和胡臣更是相互攻击,胡人说这种歌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字都不认识的胡人能编的,必是汉人嫁祸!
汉臣当然反驳,说他们一心为国,从没干过这些,分明是你们这些人心有不服,这才口出狂悖之语。
这当然是个无头官司,于是纠缠一段时间后,事情便过去了。
但自此一事,汉臣和胡臣的争端几乎白热化,洛阳城中,两方更是时常为车驾、宅地等一些小事起冲突。
按理,拓拔宏会为这些事而疲于应付,但汉臣之首的李冲却十分克制,对于胡臣的各种挑衅,多采取避让之姿,让道理充分地站在自己这边,让拓拔宏想各打五十大板都不好意思。
为了更好的拉拢汉臣,拓拔宏最近还用了新的操作——让他的弟弟们,全部迎娶汉人做王妃。
除了二弟元干取的是鲜卑八姓之女外,其它几位弟弟,全娶了崔卢郑王李这五大世家的女儿。
而拓拔宏自己,也在这几姓中各挑了一位女子充入后宫。
要知道他的弟弟原来都是娶有胡人妻氏的人,如此一来,先娶的反而成了侧室……
萧君泽想到这,不禁叹息。
拓拔宏这操作太过急了。
这才两年时间,就要一个种族完全变成汉人模样,那位尚书令李冲,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只是两年的时间,迁都、易服、改斗量、禁胡语、改姓、这样的操作,根本就不可能让帝族心服。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在文明太后手里隐忍了二十多年的狠人,能在这样激烈的改革下还改革成功的皇帝,光是这一点,就比后世一些改革失败的皇帝强无数倍。
所以,平城叛乱是必然的,这属于是不能调和的矛盾,要以一方低头为……
原来如此!
萧君泽缓缓回过味来。
在这场胡汉之争里,拓拔宏没有拖泥带水,全然倒向汉化,获得汉臣的全面支持。
只有河北汉臣的支持,才有可能一统南国,否则,拓拔宏的全部精力都将牵扯在平衡改制上,没有十几年,无法达成效果。
而如果得到汉臣支持,再借汉臣与宗室之力压制住帝族,那他就可以全力南下,完成自己的抱负……
李冲并不是给谁灌了迷汤,而是把握住了皇帝的脉搏,提供了最让皇帝满意的选择。
如果按这种想法去推断。
李冲他们一定会……激化皇帝与平城勋贵的矛盾,削弱他们的势力,他们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因为,皇帝毕竟是胡人!谁也不知道他会坚持多久。
想通这一点后,萧君泽发现自己如今暂时介入不到这么高阶的斗争里。
他如果积极参与,就与自己与世无争,一心治学的人设不符合,再者,他也没有必要帮助平城勋贵抵挡来自汉人攻势。
他来北魏,不是为了反对改革,而是为了借助北魏这波改革的春风,发展自己的势力,把世界改成他喜欢的样子。
为此,前期他需要蛰伏,将根系深深扎入这个国度,才能在它崩溃之前汲取到最大的养分。
……
在分析完局势,萧君泽几乎也能想到汉臣会如何针对平城勋贵,又为何会波及冯诞了。
李冲他们那么精明的人物,怎么可能允许太子恂那样抵触汉化的太子上位?
而对平城勋贵而言,太子恂是他们对抗汉化最好的一张牌——君不见当年北魏太武帝灭佛,而他的太子信佛,不但挽救了大量僧尼,保留无数典籍,还在太武帝死后,重新恢复佛法,并且耗费巨资开凿了武州山云岗佛窟。
所以,汉臣与平城勋贵的角力,必然落在换太子一事上,而做为平城勋贵的代表,在这事上,冯家不可能不被卷进去。
他们具体会怎么做呢?
萧君泽想了好一会,才微微摇头。
信息太少了,他不可能凭借几句风言风语,就推测出两边的谋划。
只能提高警惕,先静观其变。
-
萧君泽再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