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人之将死,还要何颜面,”姜左冷漠道,“我就是看不惯这个诸事不萦于怀的淡然模样,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么?”
“有什么可怕的,”萧君泽转头看他,夕阳在少年的侧颜染上一层金光,让他越发的好看,“他们会死去,但会很快,不会如典签这般难受。”
姜左闻言,先是皱起眉头,然后,整个嘴唇都抖动起来:“是你?是你?!我与你有仇,你要这般对我?”
他咆哮着想起身,但却做不到。
“因为,你凶我,”少年的微笑清澈无暇,“第一次见面,你就凶我。”
“就因为,因为这个?”姜左神魂俱丧,整个手指都颤抖了,“就因为我凶了你?”
“对于一个刚刚见面的孩子,你就要挟恐吓,不算好人,但我那时还没想杀你,”萧君泽轻笑道,“可你不是还想征召民夫,修缮城墙么,还与那郡守交流了占地圈田的心得,那,就对不起了。”
“不过是一群贱民……”看着少年那不经意的微笑,姜左心中泛起一股浓浓的恐惧,“你、解药,解药给我!殿下,老奴错了,求您给我解药吧……”
“太晚了啊,签帅,你如今的样子,吃了解药也无用了,”萧君泽很是遗憾。
“不,不,求您告诉我……”姜左涕泪横流,苦苦哀求。
“那好吧,”少年认真道,“解药就是,多喝热水。”
在一边的青蚨微微一震,瞳孔不可置信地睁到最大。
“胡说,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姜左咆哮着,咆哮着,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夕阳落下,冷风吹拂,青蚨给小殿下披上披风,低下头,认真地系好颈边的系带。
萧君泽伸手摸了摸青蚨的脸蛋,坏笑道:“青蚨,有没有觉得你家殿下深不可测?”
青蚨手指顿了顿,目光有些游移,不太确定地道:“您可以先告诉我……算了,您,还是别让我知道吧。”
“哦,为何?”萧君泽惊讶地問。
青蚨系好了带子,站起身:“会睡不着。”
他认真做好殿下吩咐的事情就行了,知道太多,会不快乐。
萧君泽轻哼一声,给他解释道:“青蚨,人要是不爱喝水,肾会出问题的,要是再喝酒吃肉熬夜,问题就会更严重,你记得,平日一定要多喝水。”
痛风不会死人,但姜左这明显是结石憋成了肾炎,后期的大量酒和汤药,加重了肾脏负担,最后变成尿毒症,在这个时代,是顶顶的绝症。
“知道了。”青蚨点头,然后出门,吩咐院外的两兄弟,把姜左的尸体收敛了,停棺三日后下葬。
许家兄弟明显是听到典签死前咆哮的,但两人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低眉顺眼地把典签尸体连轮椅一起抬走了,走的速度还非常快,最后跑了起来。
萧君泽笑出声来,回到自家院里。
青蚨低声道:“殿下,如今典签去了,直卫是咱们的人,正是离开的时候啊。”
“不急,还差一步。”萧君泽坐在桌前,继续拼接自己的小玩具。
青蚨看着那些一个个圆滚滚的铁疙瘩,不能理解,但也没再追问。
萧君泽则是将引线加入铁壳中,用小称认真地称量了旁边的黑色粉末,小心地添加进去。
按书里记载,七月时,他就会被立为新帝,被带回都城中,开始正文的剧情,而北魏听说南朝内乱,人心不稳,也立刻率大军南下,双方在淮河一线打了快一年,最后北朝退兵。
北朝在冯太后改革后,清点了户籍,设立了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的三长制,所以,他如果随便逃去北方,户籍很难隐瞒,他也不想当个难民一样跑过去。
但战争是秩序的天敌,只要大军在淮河战上一场,淮河两边必然十室九空,他在这些地方冒领一个户籍再容易不过了,而且还有可能混一个党长里长当当。
至于什么投奔孝文帝,那是骗许家兄弟的。
北魏一朝,民族矛盾极为尖锐,南逃的刘宋王族宗室被鲜卑权贵各种欺辱,当众撕衣服、咬手啃身子这种事甚至上过了史书,可孝文帝却管不了——只是假作不知,毕竟鲜卑贵族才是他的基本盘。
他这身体可是海棠文主角,需要时刻注意剧情惯性,要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未免贻笑大方。
他如今需要的是自由,所以整活都是围绕着这一个目标进行,先把这事做成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危险
第二天,清晨。
萧君泽还迷糊未醒,便听到院外有喧哗之声,他顶着一头呆毛,出门看出了何事。
就见一名女道士正被许玦等直卫围着,单方面地争吵不休。
“我当初答应让为典签治病,就是因为他愿意由我给他处理后事,是以,我带走他的灵枢有何不对?”那女道一甩拂尘,神色淡然,面带微笑,手里的书信展露,带有典签姜左的印鉴。
“一派胡言,敛骨哪里需要开膛破腹,你分明是在凌辱尸骨,”许大禁卫一脸义愤填膺,“你这些日子在庄子里各处坟地徘徊,肯定就是为了这里尸骨!”
“这是徐州,连年征战之地,哪里不是白骨露于野?我要尸骨,何必耗费体力,去开坟掘墓?唉,尔等无知之辈,不懂求真寻理,才会觉得我想查探典签死因有错,看你如此心虚,莫非是你做的?”
“胡、胡说,你有何证据?”
“若真是没有隐情,你倒是抬头看着我说!莫要做那心虚不言之态!”女道士牙尖嘴利,把许家大哥怼得快抗不住了。
好在他慌乱抬眼时,看到救星:“殿下来了,殿下来了!”
然后许大便立刻狂奔过来,给小殿下讲事情经过,就是许玦在巡逻时,发现这女人居然私下打开典签的棺木,将其开膛,将各种内脏如杀猪一样放在竹筛上。
两兄弟质問,这女子却说是典签早就答应好的。
萧君泽轻声道:“安静!”
他微笑着走到那位女冠眼前:“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小道魏知善,号存真,见过临海王殿下!”女道士魏知善,恭敬地行了一个稽首礼,谦和道,“典签曾有言于小道,若是身死,让小道寻其遗体,探查究竟,若能查出,便焚于他知晓。”
萧君泽点点头:“那道长可有发现?”
魏知善遗憾摇头:“只探查出典签肾中有许多石子,比寻常人更加肿大,确是因病而故!非外力所为。”
萧君泽认真地看着她,微笑道:“道长倒是有几分学识,此乃是非之地,道长既然已经知晓,便早些离去吧。”
“谢殿下指点!”魏知善又恭敬行礼,缓缓离开,只是看着殿下离去的目光,带上几分探究。
……
处理这点小事后,萧君泽回房洗漱一番,换好衣服,这才招来许家兄弟,问让他们打听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许琛答道,这淮河一带,最多的便是水匪,他们以小船舟楫纵横淮水之间,抢掠过往商户,平时则居于淮水沙州的大片芦苇丛中,官府偶尔围剿,但流民太多,剿之又生,是以便懒得理会了。
离钟离城最近的,是一个头领叫魏行之的水匪,有数十乌篷小船,其众以船为家,生老病死,皆在船上。
再下游远一点的,有个姓杨的山匪,抢劫去徐州的客商。
至于上游寿阳一带,则没什么大的匪类,有也是那些大将军私下豢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