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1 / 1)
我走在乡间的土路上,看着一处一处由泥砖搭盖的低矮房屋,不由得眼睛发直。
在现代,这些不慎牢固的结构与材质,大多数都彻底被历史所侵蚀,往往当我们发现它们时,只留下了一个模模糊糊地地基。
而如今,它们就这样矗立在我的面前,虽然看得出来已经有些破旧,可那些人类生活在其中的痕迹却是如此浓重。
不过一个陌生女人的出现,似乎引起了农庄中留在家中做家务事的女人与孩子们的好奇。
我看到一张张或稚嫩或年轻或老迈地面孔,从房屋里,从院落中探出了脑袋,向我张望,我也对着她们回以微笑。
我的脑子里在思索着,要如何与这些女人们套上近乎呢?
正思索间,几声女人地哭声与争执声却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放下那块正被我拿在手中仔细研究的废弃泥砖,与其他出来瞧热闹的村名一起,向着骚动的中心走去。
底比斯城郊的村庄里,村民们所居住的房屋较之城市内要粗陋一些。可此时我所看见的这栋只有一层的窄小房屋,却比这个村庄里的任何一栋都要来得更加破旧。
无力搭建二楼的房主,只能选择用木条和芦苇,在一楼的楼顶搭设了一个简单的窝棚,以此来缓解因为家庭成员的增加而导致的居住空间狭小。
当我随着众人走进院落时,叱骂之声越发激动的传进了我的耳中。
“涅托塔利,你疯了吗,你怎么会想着要溺死自己的孩子?!”一个略显年长的女性声音怒斥道:“把你手中的孩子给我!我已经无法再放心地将他交到你的手中抚养了!”
然而回答她的,唯有一连串的悲泣。
我在这时终于挤进了人群里,看到一个年轻地母亲,她正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婴儿。那令人悲伤的哭声,正是她发出来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怀中的婴儿此时也发出了细弱地啼哭声,我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他与我在西亚和北非的难民营中见过的许多婴儿都有些想象,我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杀婴……
贫困的夫妇们无力采取有效的避孕措施,也没有能力在孩子生下来后将他们抚养成人。只能一狠心,将这些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们,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的人伦惨剧,在人类历史的各个阶段,各个地区,从不鲜见。
若是从前,我可以安慰自己,我只是一个科研工作者,穷则独善其身,将自己所拥有一点资源分给需要的人,已是我能力范围的极限。
可是如今,我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我享受着这个时代最丰富的物资享受,我再也不能对于这样的惨剧熟视无睹,袖手旁观。
我终于能理解图特摩斯当年看到那个卖面包的老妇人,被恶霸强行索要欠款的父女时心中燃起的愤怒。
想要愚昧百姓,是他作为一名统治者为了方便管理的私心。可作为一名心中公义尚在的君主,他依然对于建设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国家,心中怀抱着热忱。
“我这里有一些面包,你们先拿去,暂时缓解一下如今的困难吧。”我提着那一篮本来打算带回宫中,让阿蒙涅姆赫特与梅蒂感受民间百姓生活的面包,走出人群,放在了女人的身边。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向我,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几乎是扑在了我的脚边,不断道着谢。
可这一句句感谢的话,却仿佛一条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我的心上。
这一年的时光,我沉溺在图特摩斯的缱绻柔情里,沉溺在宫廷生活的舒适浮华里,似乎已经脱离百姓太久。
久到被底比斯城中的繁华一叶障目,错当成了这个古老社会地全部。
反思与减税
这是一趟匆忙结束的旅程,却也同样地,让我从这场盛世繁华的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的心绪其实并不算十分的低落,这样的事实从来都是客观存在的。可现在,我有了改善这些社会现状的能力。
我从不认为王权乃是天赋,即便神曾经真切地出现在我的幻境与梦境中,但就像阿蒙-拉所传递给我的消息一样。
即便是神也依赖着普罗大众的信仰,更何况是王呢?
我回了宫,便招来了泰甫和塞内米哈,将今日在农庄中看到的见闻说给了两人。
“底比斯的城郊尚且如此,我不敢相信,在远离都城之地,那里的农户又过着怎样的日子?”我叹了口气。
“明明是丰年,去年收上来的粮食将国库塞得满满的,甚至有余粮与腓尼基等国贸易换取橄榄油等货品。可普通的农户却因为养不起孩子,而被迫将新生儿溺毙。
说到底,这都是是身为统治者的我们的失职……”
我说到这,略作了停顿,将自己在回来的路上思考后的想法,斟酌了语言后向着两位大臣托盘而出:“我有一个想法,也许还并不成熟,希望两位大人能够凭借自身的经验,替我参详参详。”
“人民是帝国统治的根基,有了人我们才能开垦农田,种植粮食,修建各式各样的建筑,才有足够的兵源去抵御外敌。
可如今每年都有不知几何的孩子,死于饥饿,死于无奈的父母之手。我想,我们是否可以建立一个机制,来保证国内的新生儿,不会因为缺少粮食而被夺走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