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1 / 2)
谁料这一句, 却是一下子将对面人心里的猜测坐实了一般。
“风寒风寒,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
“把人带走!”
……
自从前两日听到萧寒江传来的消息后, 闻初尧心里的那股不安便更浓了几分。
入夜,照例宿在东宫的寝殿内,坐了许久,脑中的思绪仍是乱的紧。
那个荒诞的梦,就如同一把催命刀,割着他的心许久,不上不下。
有时他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越是想……这点担忧的种子,便更深地埋进在土壤里。
也或许这颗种子早就埋进了土,只是他如今才发觉。
闻初尧捧着本书册,垂着眼皮,俊美的脸庞隐没在大片阴影里,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
柳殊在他身边时,他尚且未能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做出许多将对方推远的行为。
待到一切快要尘埃落定,两人偏偏又生了嫌隙。
柳殊早早地存了别的心思,假死从他身边逃走。
而如今……他大权在握,手底下的人也能称得上老实,兵权傍身,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束手束脚。
最重要的是,他又有了理由见她。
那个梦实在蹊跷,连带着他有些逃避性质地刻意绕开与柳殊有关的事情。
可……柳淮序也走了,他并没有留在她身边,青梅竹马的情意,她也会如此。
那是否也说明……他还有机会?
春雨接连下了小两日,外头亦是围绕着这场水患热闹非凡。
洛城这事儿实在过分,朝堂上里里外外吵了一整天,一方是认为此处疫病实属不妙,又有水患,陛下雄才大略,真龙天子,实在不宜冒此风险。
另一方则是相当赞同新帝此次做法,身为其有先祖遗风,更有官员在朝堂上站了出来,言及愿意追随皇帝去洛城,好让远处的那些鼠辈见一见新帝的威风。
有同意的,有反对的,自然就会有中立的,三派人士在朝堂上可谓是水深火热。
不过闻初尧去意已决,此次询问朝臣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洛城,他是一定得去的。
不止为百姓,更为了……他想见的那个人。
即便只是一个梦,但……失去柳殊的痛苦,他也绝无法承受第二次了。
好在朝堂中不乏察言观色的佼佼者,一番调节之下,局面倒是比先前新帝微服私访那次更为妥帖了些。
几次询问下去,朝臣们逐渐趋向于同一想法——
帝王有决心,有能力,他们底下这帮子人操心个什么劲儿呢?总归……自个儿的那些小心思一时半刻是无法被上头采纳的,若是强求,与皇帝对着干,保不齐会像先前的王家一般……
朝臣们想到这儿,便立刻如鹌鹑一般缩回壳里,一个个变得体恤圣意起来。
一来二去,帝王雷厉风行,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不过大几日,一切便都准备就绪。
天还下着蒙蒙小雨,一支队伍便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京城离开直奔洛城,风雨兼程近十日后,沿途的风景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独属于南方的富庶之景呈现眼前。
漫天的绿意,与乌泱泱的地方官员一道,一大片望不到底。
新帝莅临,无论底下是怎么与豪强勾结的,明面上,大都还是对皇权有着天然的恐惧在的。
更遑论陛下面容俊美,气质矜贵,身着一席暗色常服,也依旧无法掩盖其隐藏于下的修长身形。
神情冷淡,就连望过来的目光亦是难辨喜怒,带着股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迎接的队伍中,有那么一两个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洛城知府更是心头一惊,首当其冲跪了下来,身后的众人见状也是不甘示弱一般又是一顿歌颂请安,接连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意图在圣上面前刷个脸。
更有心思活络的,瞧见皇帝这副做派介绍,自我介绍时一下子便将自己划进了保皇一党。
对方有兵权,绝非是什么手无寸铁的享乐帝王,既如此还不如先卖个好。
也就是那些在洛城与杜家厮混久了的糊涂东西,还在那儿举棋不定,没瞅见皇帝都已经亲自来杀鸡儆猴了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手下精兵强将无数,为何又要屈尊亲自前来呢……?
莫非…是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情?
洛城同知落后两步,见知府示意,赶忙俯身道:“臣等翘首以盼,终于等来陛下莅临!臣斗胆,邀陛下在洛城垂心湖上一赏美景,为陛下接风洗尘…”
他的话还没说完,闻初尧身侧,陈钊便冷下了脸,目不斜视道:“陛下,此次来是有要事办,诸位还是把脑袋放清醒些的好。”
他人生的高,又常年跟随闻初尧在外闯荡,此刻一刻意,身上的那股杀戮气无形中更重了几分。
如此,那几个为首的官员果然变了脸色不再多言。
“是、是臣等考虑不周,烦请陛下明示。”
闻初尧的脸色自打到了地方,便一直不算好看,瞥了一眼这些心思各异的地方官,此刻才施施然开了口,“接风洗尘便不必了。”
“朕听闻洛城风景雅致,不知……可否带带路?”
“雅致…是是是!自然!那不知陛下是想先看看哪里……?”
影卫在五日前便早已经开始收集证据,故而如今闻初尧瞧着这些人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尤其是对方还敢不知死活的这么问。
队伍里,隐隐有那么一两个人反应过来,嘴唇嗡动了两下,可话还未说出口,下一瞬,便被旁边的影卫给即刻拿下。
场面一时间有一瞬的骚动,闻初尧却好似恍然未觉,甚至还好脾气地朝那问话的官员笑了笑,“自然是先要瞧瞧沿途的村庄。”
“不如…杜同知,你引着朕先去瞧一瞧洛城城镇周边的小土房可好?”
帝王的话语一丝波澜也无,可杜同知抬眼,却是与那道不寒而栗的目光直直对上,顷刻间,吓得他一个激灵。
针刺般强烈的冰冷气场,那是杀意,瞬间便将他笼罩。
杜同知忍不住呼吸一滞,忙不迭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陛下误会了……臣、臣是冤枉的!”他甚至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何皇帝一来,便把他自以为隐秘的事情给抖落了出来。
被帝王的眼神注视着,那股深入灵魂的恐惧,顷刻间便支配了他的行动。
以至于他只觉得若是自己再不做出些什么补救行为,恐怕此刻就会小命不保。
“臣、臣愿意将功补罪!”
……
沿途淹没的村庄,以及恍若圈禁一般的土屋,被前几日的春雨一淋,更添几丝阴寒。
待闻初尧赶到时,目光所及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思及手下人查到的消息,他的情绪一时有些波动,巨大的情绪起伏之下,呼吸的频率也开始错乱起来。
以至于,他真的瞧见柳殊孤零零地躺在那方草席上时,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心中的慌乱是大于愤怒的。
剧烈的抽息下,脑海里那点儿所剩无几的克制情绪,也在此时被皆数冲散了。
落在柳殊耳中,她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不算小的动静。
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迅速落了下来,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却又像是隔着什么,生生克制住了,离了点儿距离。
熟悉的龙涎香气,伴着对方有些颤抖的手,温热的、独属于闻初尧的温度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