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2)
上头的白色水晶花瓣有两片已经有了裂纹,看得出被人小心修复过,但仍是收效甚微。
落在柳殊眼底,只觉得心头猛地被拽了一下。
一时有些恍惚。
跑路第八十三天
室内地龙的热气徐徐上涌, 充盈至四周,龙涎香的气息四散开来。
闻初尧端坐上首,随着动作, 朱红的墨在奏章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而后止于某一点, 林顺侯在一旁,默默研着磨。
自陛下从江州回来后, 京城这些天便一直不大安生, 林顺跟在闻初尧身边伺候, 算是为数不多完完整整知晓内情的人之一, 也因此,他这几日更加谨言慎行。
开玩笑!俗话都说休要在老虎头上拔毛……
更何况, 这还是一只被赶回来的虎。
一来二去,林顺更加是大气不敢出, 生怕朝堂上再有些什么糊涂事儿波及到自个儿。
可他正苟着, 奈何上头的人最近使唤他使唤得越发得心应手, 没多一会儿, 就听见陛下有了新的吩咐——
“备马,朕要出去一趟。”男人的声音又冷又硬,光是隔着些距离听着就叫人牙齿直打颤。
林顺也不能免俗,脊背诡异地挺直了些, 面上恭敬地应了声, 可旋即,心里就犯了难。
倒也不是说上完朝不能出去, 可陛下这所谓的“出去一趟”……实在是。
哪家好人会从京城赶去江州, 跑死好几匹马就为了远远看一眼啊……
这不是有病吗?
林顺心里长叹一声,秉持着忧主子所忧的原则, 还是贴心地立刻去办了。
毕竟…陛下如今确实是听不得任何一个和“故去”那位有关的字眼。
寒风刺骨,这头,江州已是另一番嘈杂景象。
戌时,街道上的喧嚣劲儿比白日还要盛。
湖面倒映着对面的灯笼,寒风拂过,泛起一阵鳞片般的涟漪,到了元月,集市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了几分,人群熙攘。
闻初尧立于一片暗调的阴影中,岸那头的光影与喧嚣仿佛也一道传递至这头,他久久凝望着对面,神情隐隐有些恍惚。
接着,目光聚焦至一馄饨铺摊处,小摊上炊烟升腾,与冬日下过雪的冷空气交汇,白蒙蒙的一片,细密的雾气有些遮住了柳殊的身形。
他离得远,只能瞧见她身边坐着两三人,彼此之间说说笑笑,融于周边人群,似乎是极其热闹的。
女子笑意盈盈,因着用食,白色的兔毛围脖被她取了下来,搁在腿间,下一刻,伸手理了理衣领。明明是再日常不过的动作,落在闻初尧眼底,他却觉得一帧一帧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一下又一下敲至他心头。
这是……在他身边所没有的热闹。
男人细长睫毛下映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影,手下意识想跟着小说漫画广播剧都在q群更新,搜索午2490八192抬起,很快,又像是在虚空中,只目光仍是近乎偏执地凝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眨不眨。
下一瞬,商贩的吆喝声将他的思绪骤然拉回——
大约是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顺序,柳殊脸上忽地扬起一抹笑,极其快速,闻初尧瞧着,却跟猛然被针扎了似的。
他眼皮子一颤,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微阖着眼,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待过了好几息,才终于试探性地再度抬眼,隔着明灭的光晕,熙闹的人群,再那么远远地望上一眼。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他竟像是有些狼狈一般。
远处,熟悉的人笑颜依旧,恍若一抹鲜艳姝色,点缀于皑皑白雪间,在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遮掩下,恍若隔世。
闻初尧看久了,眼睛不自觉有几分发红,被寒风这么一刮,眼眶微润,眼尾微微垂下去了点儿。
有些自虐性质地站在这一方小天地间,紧紧抿着唇,无端叫人觉得……像是下一瞬就要哭了似的。
但偏偏他整个人的气场又十分强大,哪怕刻意收敛,眉眼的冷肃仍是怖人,冷冰冰的神情,跟这深冬别无二致。
馄饨摊,葱花和香油的香气碰撞在一块儿,淋上醋汁,热腾腾的,一下子扑腾上来,冲散掉冬日的冷寒,一口下去,柳殊眉间的满足更盛。
恍然间,她像是似有所感,微微蹙眉,潜意识地环顾四周。
那股被人暗暗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可四周的人只是各自交谈着,偶有碰上熟悉的,笑着说上那么两句吉利话,一切,又似乎与她那一刹那的感受不同。
柳殊像是意识到什么,倏然抬眼朝岸对面的某处望去。
湖畔那头,零星行人,穿插着几个小贩身挑扁担静静走过。
天上皎月依旧,暗处,闻初尧躲在树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接着强硬着扭过头,一路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
京城的大雪洋洋洒洒下了几日,宫中屋脊皆覆了层白雪,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冬夜生寒,不知是哪一簇积雪落下,树枝发出轻微的折断声。
慈宁宫内,柳思韵正意兴阑珊地修剪着花房今早送来的花种。
自闻初尧登基,她也算是熬出了头,里里外外无不尊称一声“太皇太后”。
折损了家族里的一个女郎,便能得来这等荣华富贵,按理说,该是笔相当划算的买卖才是。
只是当下,她却开心不起来。
“这闻家的人真是奇怪…人活着不好好对待,人去了反倒来怨哀家了。”柳思韵冷笑了声,眉目间一派冷淡之色,“说什么国库空虚,不宜铺张,给哀家搬新宫殿的事儿就这么一拖再拖……这种借口也就是堵一堵那些朝臣的嘴,给外头的人看看过场罢了。”
她环顾殿内,疲惫地叹了口气,“若说国库空虚,那给柳殊招魂请来的众多术士,这些难不成花的就不是国库里的钱?!”
“太皇太后您息怒。”孙嬷嬷在一旁劝道。
如今这宫里,明眼人谁不知,陛下如此行径,怕就是在给故去的太子妃出气呢……
但话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
正踌躇着,门外一宫人快步走近,恭敬道:“禀太皇太后,虞姑娘来了。”
柳思韵闻言,这才堪堪回神,随意摆了摆手让人进来。
故而待虞夕月一进殿内,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宁朝最尊贵的女人神情疲倦,隐隐有几丝病容显露。
张家下诏狱那日,刑场的血腥气整整二三十个时辰都未完全消散。
当今新帝对其的恨,她也是设想到了的,但对于眼前这位……新帝的态度却很微妙。
说是尊敬吧,但偏偏连宫室都是原先的,连拨点银子修葺都不肯,很难不叫有心人由此联想到些什么。
但若说是因着柳殊而对这位,以及整个柳家有成见,也实在不必给予其太皇太后的尊称与排场。
心里诸多猜测,但虞夕月面上只是垂下眼,神色如旧行了一礼,“参见太皇太后。”按捺下那些腹诽,等待着对方的吩咐。
她自从被萧寒江发现后,日子便一直不大好过。
虽说萧世子不知为何临到最后突然放了她一马,但虞夕月自个儿是一直在躲躲藏藏的。
污蔑她们余氏一族的人已经被杀,这件事便十分突兀地被骤然画上了句号。连带着她曾经的那些对萧家,对萧寒江的恨意,也一道安错了地方,变得有几丝诡异的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对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