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哪怕从此之后,再也不能相见。
……
因着单独有话想同柳殊聊聊,也或许是想最后问些什么,故而今日,闻初尧是一个人来的。就连每每跟在他身边的陈钊,也是驾着马车找了个僻静地方侯在外头。
一夜未眠,他本以为自己精神头会不大好,可事实上,一想到要见到柳殊,连那股倦意都被无形中冲散了些许,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紧张。
右眼皮止不住地跳,故而,没等到明日,他便急匆匆地寻了个借口赶来了。
和预想中被拦在门外不同,这次,柳殊反倒是很快便见了他,只话语比上次更加有种要速战速决的感觉,“你说京城有人发现了是什么意思?”
不待闻初尧开口,她便继续道:“陛下,既然有人已经怀疑了,你是不是可以离我远些。”
闻初尧不来江州,不整日整日没事找事地来她这附近,哪个京城的官员会闲的没事关注一个已经“逝去”的宫妃。
这些苦楚,说到底不都是拜他所赐?
闻初尧本来是想来表达歉意,顺道弥补的,如此被堵了一遭,一时半刻,脸上少见的出现几丝无措。
这些利弊,柳殊不说,他自然也心知肚明。
室内诡异地变得沉默起来,闻初尧垂下眼睫,试图缓和一二。
不知何时起,柳殊面前,他越发有几分不善言辞,像是怕说错了话,便会带来什么不可抑制的后果似的,每每开口,都得斟酌再斟酌,“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京城的那些不长眼的,我会处理好的。”他的语气有些沉,态度也显得格外卑微,拼命摇尾,乞求着,“我保证,他们定不会打扰到你的。”
“我……”
正想着如何解释,空气中却忽地传来两道“笃笃”声,两支箭羽骤然从窗外射来。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但几乎是立刻,闻初尧便反应过来,把人送至了另一侧,自己则陡然伸手,顺势借力将另一只箭折断。
一箭落空,一箭被折,剩余的残羽落在两人脚边,空气中渐渐显现出几丝肃杀气息。
霎时间,柳殊也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抬眼去瞧闻初尧。
还不等她开口,不知哪个方位,又有一箭无声无息飞出,刷然破开屋外拦路的冷风枯枝,如一阵更强大的飓风,飞越至屋内。
而目标,正直直指向了柳殊。
可下一刻,她只觉得箭尾处喷洒出一股类似陌生的气息,细碎的红色液体,喷在她的侧脸。
一切不过刹那间,她下意识抬眸望去——
眼帘深处已被一大片红意所覆,那是血。
闻初尧挡在她的身前,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肩胛骨处喷洒而出,从这个方向,若是再近几分,那便是……她的颈脖。
两人之间的距离时隔许久再次靠得如此近,近到男人脸庞上紧张又担心的情绪,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迅速捕捉。
闻初尧的胸口随着他艰难的呼吸,起伏不定,男人额间的汗珠滚落,想来是极疼,可偏偏他一声疼也没喊,哪怕剧痛。
还不等柳殊反应过来,他下意识便想拔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箭的一端,像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和力道。
但下一瞬,男人的面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呼吸开始变得更加急促。
室内仅有他们两人,即使对方刻意忍着,柳殊也能一下子察觉到。
她的呼吸乱了两瞬,试着用有些颤抖的手去帮他止住鲜血,然而这个想法不过一瞬,便被她极快地止住了。
接连两三次都未能得手,那批暗杀的人应当已经慌不择路地走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也或是为了安抚,闻初尧断断续续道:“陈钊已经带人去追了……别怕。”
“御医…待会儿便来。”
“好。”柳殊瞥了眼他的表情,恍然间,只觉得这人的脸色更差了几分。
闻初尧的嘴唇被他咬的发白,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的很近,他也只是逼自己定在原地,像是用另一只手在找发力点,不想将重量压在柳殊身上,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男人逐渐变粗的呼吸声萦绕鼻尖,柳殊有些厌恶地往后挪了挪。
这人替她挡了一箭,她现在把人推开,未免有些……太畜牲了些。
再者,对方的表情怎么越发……不太对劲儿?
“喂,你——”能不能先离我远点。
没等她说完,闻初尧便像是支撑不住了一般,骤然昏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慌乱的开门声,以及御医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进屋的模样,一时间,场面颇有些鸡飞狗跳。
和闻初尧一起来江州的御医姓赵,说起来,还算是柳殊的老熟人。
赵太医脸上没表露什么,心里瞅见柳殊这张脸,却是止不住地震惊,“这……”但他也只是一瞥,便赶忙将目光转到了陛下身上。
开玩笑,不该知道的八卦,不该问的东西他是一句也不会多说的。
如今情况危急,也顾不上他吃惊与否。
但是……陛下给故去太子妃招魂的疯狂事迹,他也是偶有听闻的。
赵太医给闻初尧把着脉,间隙快速地掀起眼皮,瞥了坐在一旁的柳殊两眼,见她还是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神情疲惫不知在想些什么,又瞥了眼中箭昏迷过去的皇帝陛下。
啧啧,他就说陛下怎么会忽地指名,要带他这么个无名小卒来江州。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以为陛下来到江州见到人之后,会做出些什么行为呢……
毕竟那么不计后果地招魂,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再有……太子妃头七那日,那大牢里的惨叫声就没停过。
因着曾帮忙调理过柳殊的身子,也算是在医术上有些建树,除了林家那个,同僚中,唯有他能多见上几次陛下的面了。
陛下这么看重这位,倒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新帝瞧着温温和和的,那手段可是一点儿也不和煦,专挑死手,这样的人,竟也舍得这么忍着…?
不过这忍着忍着,怕是会把自己憋坏了。
“从脉象上看,陛下自…上次之后身体本就受损严重,长久地失眠头疼,近段时间又仍是有些忧思过重,如此日积月累,郁结于心之相,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赵太医的神情有些严肃,凝视着那支淬了毒的箭羽,“二则,这箭羽上抹了剧毒。”
他当机立断起身,对柳殊行了一礼,“血腥气重,您怀着身孕,还请稍稍回避一二。”
暗卫在里头协助处理伤口,柳殊没随着回到前厅,反倒是屏退月荫,独自站在院子里吹风。
寒风拂面,她的精神也不自觉清醒了些。
这头,毒箭取出,赵太医检查完了,坐到一边提笔唰唰写了张单子。
一切完成,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转手将它递给了旁边候着的暗卫,“按这个方子煎药便可,劳烦大人了。”
柳殊被另一个暗卫引着进屋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向来不可一世的帝王静静躺在床榻上,眼睫垂落着,连往日隐藏在和煦面具下的那股极强的侵略性似乎都在此刻减弱了不少。
他伤口处的毒素已经被取出来了大半,敷了层特质的药粉,整个人的脸色比之方才所见,好上不少。
柳殊坐了会儿,见天色将明,便打算离开了。
她职责已尽,再者,这是他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