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王皇后原本想着,见到江沅必须得加些莫须有的指责。
可见台阶下的人,双膝跪地,身子微微前屈,行了半叩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江沅今日戴着白绉纱金梁冠及头面,着因红遍地金妆花补子袄,蓝色妆花织金裙,丁香色膝盖裤,老鸦色遍地金平底鞋,整个一声丧服,让王皇后无从挑错。
王皇后只得不情愿的乜着她,冷哼地让她平身。
没有赐座,一场变相地“严刑拷打”开始了。
皇后位居高座,气定神闲地举起茶盅,抿了几口,分明笑着,眸中却只有痛色。
“江沅!我今日召你前来,想必你也知晓是为何。”
江沅没有答话,只见她挺立了身姿,微微仰头,眼神没有躲避,应上皇后的眸子中透露出一丝坚定的信念。
“你我二人也算是朝阳宫中的老人,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本宫也并未刁难你。偶生些许摩擦和误会,也不足为宫中异事。只是…”
王皇后瞬间紧拧眉心,语调一转,语含忿恨,表情狰狞道。
“这一次…你触碰了本宫的底线!”
江沅倏的觉得眼前的压迫感十足,微微抬首,便见王皇后慢慢走下台阶,眼神锁着自己。
耳边传来声音冰凉。
“我且问你,娇娇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这句问话从皇后的口中说出,使江沅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禁瞳孔微微一震。
“皇后娘娘…这是…从何说起?”
鹿眼朦胧,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王家贵女突犯心悸,臣妾并未在场。”
江沅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地回道。
王萱娇之死,整件事自己都未曾参与其中,王皇后这招“贼喊捉贼”怕是要落空了。
“哦?你并未在场。唔…试问贵妃想鲨一个人,需要自己亲自去动手吗?”
王皇后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围着江沅来回踱步,上下打量着,不放过眼前人的任何一个动作或者微表情。
江沅被王皇后强加了这一套“强|盗理论,一时间无从反驳,良久气结。
紧接着江沅猛地后退两步,逃出了王皇后的“狩猎圈“。
但仍旧尊卑地垂首,眼睫也垂着,扯了下唇角,一字一句地不甘回怼道。
“试问欲加一个犯罪名头,需要找莫须有的借口吗?”
…
“江沅…你牙尖嘴利得很呐!我娇儿看错了人,居然把你这样的蛇蝎当心腹!”
王皇后杏眼回瞪着她,精致的眉眼染了怒气,停步立于她跟前,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真是好笑!王家贵女之死,不去查她的娘家和夫家,反而追着一个不相干的人逼供半日。皇后娘娘您是想屈打成招吗?”
江沅谦卑垂首,双手交叉紧握,时不时地摩挲着手腕处的珠串,努力地使自己保持镇静。
“我家娇娇从小冰雪聪明,身边的人无不欢喜她,她那么天真纯良,怎会结仇?”
“皇后娘娘,您也说了,贵女她纯良,那怎会与我结仇?”
江沅简直要被气笑了!她坦然迎上了王皇后的目光,坚决地近乎执拗。
“你…你便是嫉妒我家娇儿!那日在荔枝香汤,她出言不逊顶撞了你,让你当众颜面尽失。”
王皇后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夸张地指着江沅,更是大放厥词。
“再者…本宫早就瞧着你看赵凌煜的眼神不对劲。娇娇成婚前,便央着你去找那赵凌煜说情讨好,殊不知她这是在引狼入室啊!”
“皇后请慎言!”
江沅满面绯红,一直红到发根,两眼盯着造谣者,煽起了不可遏制地怒火。
自己再也不想忍受这疯癫的婆娘,处处危言耸听,却没有一句属实的。
“哈哈哈…让本宫慎言?本宫可是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
王皇后此时发髻微微有些散落,气急败坏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动作大起大落,硬压着嗓门说话。
此刻,凤仪殿内无人敢应声,各个噤若寒蝉。
“皇后娘娘…臣妾尊称您一句皇后,也望您拿出不愧屋漏、不虞之誉的气度来。”
“事情地缘由始末,想必您比我了解,与其在这‘逼供’,不如费精力找出真相才是正经事。”
说罢,江沅微福了福身,不欲与其周旋。
可谁曾想,王皇后今日是铁了心不愿放过她。
走向高台,端坐,眼神却追着江沅的背影而蹦出狠戾之色,而后发出高昂的声音。
“来人啊!把沅娘娘带出去冷静冷静。既然她头脑蒸热迷糊,想不清楚事情,就让她跪在凤仪殿宫门口,仔细!想想…”
江沅惊恐地顿住脚步,转身看着眼前这位高权重的皇后,心头忽地窜出凉意,一直灌到脚心。
“王皇后!你有何理由罚我?我不服!”
眼瞧着自己被两个力大无穷的老嬷嬷拖了出去,江沅不甘心地叫喊道。
“呵呵…本宫惩戒妃子还需要理由么?你真当自己还是那受宠的贵妃吗?”
王皇后面容阴狠,抹了眼角的泪珠,一双沉沉乌亮的眸更是衬得她阴险妩媚,让人不禁胆寒。
江沅不住地踢打老嬷嬷,试图挣脱束缚逃跑,可她的力量哪里与两人抗衡。
被捆绑在雪地里,不消半刻,江沅的头发上挂满了冰霜,寒冷的感觉很快蔓延全身,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很快便跪不住了,江沅痛苦地蜷缩,倒在雪地里,睫毛也很快盛了雪,此刻就连叫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江沅又沉梦了。
依然是那个渔村,阳光明媚炙热。
男孩推醒了靠在树下沉睡的自己,狭长凤眸弯成月牙,嘴角腼腆地扬笑,语言笨拙地向她打招呼。
“江沅…我叫袁非弈,字予卿。你记住了吗?”
空气冷冽,寒意刺骨,凤仪殿的一角,枯骨般挺立的老树虬扎在北风里摇曳不止,尖锐的呼啸声犹如野兽在耳畔嘶吼。
天地一色,苍茫又萧瑟。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江沅似梦非梦中瞥见一角绯衣。
那低声沉吟,温柔哄道。
…
“沅儿…皇后娘娘准许我们回去了…”
厝火
江沅是在温暖的床榻上醒来, 内室的那一鼎铜炉难得余烟袅袅,精煅炭火内夹杂着苏合香和薰陆香,芬芳宜人,澄青的地砖融融透出暖热之气, 竟隐隐有了些春气。
“沅儿…再躺下些, 天还未亮!”
江沅刚挣扎着起身, 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撑着后腰和脖颈缓缓带她躺回床塌。
“点一盏灯吧,我不想睡了,咳咳…”
话音刚落, 那沙哑的声音,连江沅自己都吓一跳。
重躺回温暖的被窝,便瞥见那香案前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弯腰寻了火折子。霎那间…屋内明亮如昼。
裴寂三两步走到江沅跟前,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眉心皱得厉害, 那滚烫的温度更是灼得他浑身发疼。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颀长的身形温柔地蹲下身,那薄唇亲触她的…
“沅儿…对不起, 我去晚了。”
江沅被那略带冰凉触感的柔软冻得浑身发颤, 她裹紧了锦被,微微弓着身, 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