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2)
是她没有做好,给了他一个家再不讲道理地把它摧毁,予以他希望又残忍至极地将其剥夺。
方才导致他没家也没了希望,只能靠着坚守对她的爱活过一天一天,把分明优秀耀眼的他自己活成了最卑下低微的样子。
刚刚捋顺这些的时候,邵棠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害惨了卓熠,也根本配不上卓熠的深情。
所以她进到病房后索性放纵自己去抱了他,打算抱过最后一次就把他人生还给他,不再做那个束缚着他的梦魇,推他向前踏出一步,让他去遇到更好的人,开启他本该绚烂多彩的人生。
可事实却是她推摔了他。
他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家,是他会爱一辈子的人。
虽然没明说,可她还是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哪怕再痛苦再煎熬,他都会继续执念般地爱着她。
过去不会因为他们离婚而改变,未来也不会因为她的又一次离去而释怀。
那她又要怎么处理二人的关系呢?
毕竟她现在已然想起了自己的部分过分行径,实在无法从主观上再当昔日的一切不愉快不存在,以后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去重新与他相爱一次。
可她自作主张地离开他放过他也不行。
卓熠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她再走就是再伤他一次,重新撕开他六年前的旧伤,把生活才充填了些许色彩的他扔回黑白两色的凄惨世界中。
更何况,她也不是很想这样……
她舍不得他,如果可能,她甚至希望那六年的记忆能永远不要回来,这样她可以一直心安理得地爱他也接受他的爱,就这样爱一辈子,再也不放开彼此的手。
“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劝他把那五枚弹片取出来……”
邵棠越想越愁,越琢磨愁事儿越多,不禁整个人都烦躁起来,愁眉苦脸地从休息区的沙发上起身,刚要抬脚回卓熠的病房,就被对面自动贩卖机前的一位老者吸引了注意力。
“这机器怎么回事,让我扫码我也扫了,为什么就是不显示付款成功也不出货?”
老者看样貌少说有七十多岁,头发花白头顶也有些稀疏,但衣着却很整洁也很得体,就是人看起来也很烦躁,和邵棠本人有一拼。
“老伯,怎么了,您要买东西是吧,机器卡住了吗?”
像是医院地铁站之类地方都会设有自动贩卖机。
可别说像老伯这个年纪的老年人,失去六年记忆的邵棠一开始使用的时候都发懵。
选分类选品扫码或者刷脸付款取货,哪步程序没走对都会卡住。
她是在howl做兼职模特时第一次接触到的,第一次就遇到了和老伯今天一样的窘境。
最后还是董事长家的混血千金,也正是周晨骁那由于文化差异,一言不合天天给徐念送白菊花的妹妹碰巧路过,才帮她解决了问题。
邵棠不知道其中缘由便没敢问,这位混血大小姐说起汉语来竟是一口掉渣至极的东北口音,那一声声“大姐”叫得热情归热情,但她饮料买完愣是觉得自己老了二十岁。
“您是把付款码扫错了,这个机器只支持支付宝,您用的是微信。”
那段显然不是很愉快的回忆让邵棠现在想起来还颇为无语。
她又默声陪老伯重新操作了一遍,这才算把症结所在搞清楚,耐心地为老伯解释起来。
“嗯……您支付宝里没有钱也没绑银行卡吗?要不都准备买哪个您和我说,我帮您买。”
经过一番客套推脱,邵棠帮老伯付了款。
两瓶瓶装奶茶而已,其实也没有多少钱,但老伯执意要还现金或者微信给她转回去。
邵棠推辞了半天也没用,只能加了老伯的微信,收下了他转来的十元红包。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老伯看着她收完才多少安了心,颇有些惆怅地对她感慨。
“年轻那会儿还夸下海口说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为她摘去,结果现在连瓶奶茶都给她买不明白。”
“您哪儿的话,现在科技更新换代太快了,我们年轻人也未准能全搞明白。”
邵棠看着老伯懊恼样子,自己的婚姻经营得一团糟,真是特别艳羡老伯这样到老还相濡以沫的爱情。
“您老伴真幸福,天上的月亮有什么好,她想喝奶茶又不会上心帮她买,您这样能一直陪伴在身边,疼她宠她的爱人才是最珍贵的。”
“哈哈,你这小姑娘说话怪懂事的。”
老伯真是个对老伴细心极了的人,可能是奶茶拿到手里觉得凉,边和邵棠说话边把手掌覆在瓶身上捂。
“可惜啊,我没有一直陪在她身边,年轻时我做了件对不起她的事,之后明知她在等我道歉,却一直鼓不起勇气去再次牵起她的手,平白蹉跎了大半生的光景。”
老伯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
“我那时总觉得她值得一个更好的人,我把她伤得那么狠,不配叫她等……可她那性子哪能不等啊,现在我想通了,回来找她认错,可我们也都是土埋到眉毛的人了。”
“啊……”邵棠没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伯身上还有这样一段遗憾的过往。
“小姑娘,看你这表情,是不是觉得我是那种年轻时出去乱搞的渣男,现在到老来深情劲儿了?”老伯把邵棠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眼里,捂热了一瓶又换另一瓶。
“没有……”邵棠心虚地笑笑。
刚才老伯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瞬间这样想过,毕竟某位获得过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香港老牌影星曾说过那是男人都会犯的错。
不过她随后又觉得面前的老伯不像,老伯不仅言辞谈吐很有涵养的样子,提起老伴来眼睛里也全是暖意,绝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岁月沉淀出来的深情。
所以老伯指的应该是其他没那么原则性的事情,邵棠觉得自己不能对男性群体持有偏见,就比如她家阿熠,好得她都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我可没在外面乱来过,仙女只有一个,我都给娶回家了,谁稀罕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老伯说,“不过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推她了,她怀着孕,撞倒了实验台上的浓硫酸试剂瓶,她爱漂亮,胳膊上留了那么大一块疤……”
邵棠:“啊……”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分明也是很原则性的问题!
把爱人推摔的家伙罪大恶极,根本不值得原谅!
许是老伯将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 今天难得碰见了邵棠这个有意愿听他倾诉的人,就一股脑地对邵棠讲起了自己和老伴的过往。
他退休前是北京化工大学的应用化学系教授,妻子是小他两届的学妹, 大学毕业后他深造留校, 妻子则去到了一家研究所工作。
听起来便是郎才女貌, 很是幸福美满的高知家庭, 他们婚后确实也十分恩爱,虽然都工作繁忙,但感情完全没受到影响。
直到婚后第五年,妻子怀上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她怀老大的时候就因为月子出得早伤了身子,我们那时候物质条件太有限,能天天吃口白米白面都是奢求, 牛奶鸡蛋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后来也没给她养好,到底是落下了偏头疼毛病。”
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老伯提起这段过往的语气仍旧满满都是悔意和痛意。
“有老二之后我就想这回可千万照顾好她, 别让她饿着累着,可我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