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但是路澄完全不是这样。
他有健身的习惯,而且腿很长,肌肉很流畅。
所以他的高,并不会显得像个电线杆儿,而是很有压迫感,那种掌控欲,直接扑面而来。
他往这一站,刚才在那里议论的几个人,就觉得自己议论不下去了。
不仅议论不下去了,甚至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全部都是错误答案。
不是,什么情况啊?
这位,像小白花吗?啊?
这位……哪怕你说他是搞基的,也不像是0吧,
那一米九小白花是1的话,孟总……
大家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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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场之后,孟竟轩和制片谈话去了,路澄也找到了编剧。
导演忙着拍群像呢,路澄就拿着剧本,和编剧讨论最后的死亡戏份。
他实话实说,觉得那个比较难。
编剧:“难,是肯定的。这个是角色的高光场面。”
“其实前面拍的那些,与其说是在拍戏,实际上就是在拍你的脸,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剧情。”
“具体是什么剧情,都是要往男女主的回忆里面插的。”
比方说女主受伤了,或者是看到什么东西,想起来白渚了,回忆一段。
在她回忆的叙述里面,闪过两下路澄的脸。
“所以你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演戏的,就是接下来的高光场面,就是这段死亡的戏。”
白渚的死,是很有悲剧性的,拍戏的时候要一连串地拍下来。
首先是完成了十二策令,带着喜悦释然,对着未来有着无限憧憬和希望。
哪怕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呕出了一口鲜血,但是眼神也是纯真明亮的。
可死亡的时候,衣着虽然没有任何变化,眼神却已经充满死寂。
而在这死寂里面,又诞生出最浓烈的对于生的向往。
他已经决定从容赴死,但是他要在他从容赴死的结果当中,育发出一朵全人间可期待摆脱修仙界控制的生花。
他没有过多的台词,一共只有一句台词。
死之前,将十二策令交给女主角的时候,扣住女主角的手。
挣扎着身体,眼神看向窗外,凝视着苍穹。
凝视着在天上为所欲为,把人间视作玩物的修仙界。
他最终留给女主角的遗言只有三个字。
——向上爬。
哪怕爬,也要向上爬。
去看看上面的那些修行者的嘴脸,去改变这一切,去豁开压死的命运簿。
女主角,最终也应承着他这三个字的遗言。
一路向上爬,直至苍穹之巅。
路澄还是不太明白:“所以我要用什么语气说这三个字呢,我应该是……我应该不能喊吧?”
这个时候,导演过来了:“你肯定不能喊,你喊不出来了。”
“你当时是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多了,你最好就是,在胸腔当中,发出嘶鸣的那种呼啦声。”
“而且你声音一定要好听。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话。”
“如果大家听你的声音不好听,你就不完美了,你所构建起来的那种白月光的人设,就会破碎。”
路澄:……好难啊,我真的要破碎了。
导演开始提要求:“你的声音要好听,但是好听当中,又要透着嘶哑,让人感觉到你命不久矣,里面又要有执拗。”
导演不是在想屁吃。
他想着,行就行,不行拉倒呗,找个配音还不是小事儿?
不过他看路澄怪认真的样子,想着还是教教他。
“声音是小事儿,表演更是难点。得,几次不行,多拍几十次呗,慢慢来。”
路澄点点头,又去研究剧本了。
等到a组那边的女主角回来后,就正式开始拍这段戏。
女主角叫翟昭芸,是影视学院刚毕业的新人。
为人比较沉默,长得也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女明星。
她眉宇间有几分英气,长得有些中性的侠味儿,正是《承江岸》女主角该有的长相。
翟昭芸和路澄对了一下戏。
她的想法就是,这场戏的戏眼是在路澄身上的,她是打配合,是接戏的那个。
路澄有些担忧自己驾驭不好这么高难度的戏份,不会拍戏啊!
路澄试着死了几次,都怪怪的。
翟昭芸和他一起找情绪。
好在导演不是吃素的。导演也在那里指导。
“太僵了!怎么,是要咬人啊?”
“太凶了!你是怀着怨恨和期待死亡的,善与恶此刻都交织在你的身上,你仔细想想!”
“太软了,文人的杀气是最动人的,濒临死亡的时候,你要有此生不解被戳穿后,所有热烈风化后凝聚而成的杀气!”
路澄:……瞧瞧,说的这些都是人话吗?
怎么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善与恶的交织,什么叫文人的杀气,不懂!
想恰饭怎么这么难啊?我要闹了!
导演就开始给他讲戏。
本来导演对白渚这个角色没有太多的要求,脸都好看就很好了,毕竟现在丑人这么多。
而对丑人来说,细拍细看,特写脸蛋,是种残忍。
路澄长得好,就很好了。
而且身上气质也透着无辜,把无辜打扮成悲天悯人的圣洁,他完全可以撑得起这个角色。
对于本身因为投资方把这个角色拿去做人情,导演做好了收到木头美人或者收到丑人的准备,也做好了纯用氛围去拍几下,糊弄了事摆烂的准备。
但路澄,确实激发了他的灵感。
导演:“白渚不仅仅是个角色,他身上、他背后,有着之前人间被控制养蛊的那几百年里,被算计死去的无数文人的缩影。”
“他要有史诗感和宿命感,说人话就是,你要死得又干脆又不舍。”
编剧凑过来,开口:“想想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有那种特别重要,没有办法失去的人吗?”
路澄琢磨了一会儿:“我妈。”
编剧:“……啊,也行。”
路澄:“因为我单亲家庭嘛,我妈妈养我长大的,她真的是我特别重要的人。”
他这么真挚一说,编剧也不好意思对他说什么啊那你想想你妈死了你的情绪,多少有点找打。
编剧嗫嚅了一会儿,举例道:“如果你妈妈遇到危险,但你没办法救她,只有你死掉,她才有被救的可能。”
“白渚就是这样,只不过他的‘妈妈’不是亲生母亲,而是黎民苍生。”
路澄瞥她一眼。
这话说的,这个赶巧。
白渚的“妈妈”不是亲生母亲,而路澄的妈妈也……啧。
不想这茬了。
他努力理解了一下:“所以是两败俱伤?”
编剧摇头:“是用死,去赌一个生的可能。”
用死,去开启新篇,用死,去赌一个人间新生的可能。
路澄好像有些明白了。
再次开拍,他侧躺着,觉得自己的情绪很平稳。
平稳到有些死寂,而死寂荒芜中,心口灼烧泛起的,是不甘。
他不甘心,呕出一口血,眼睛也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