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节(1 / 2)
跑了几步远的潘垚转了个道儿,连忙又跑了回来。
玉镜府君的目光看向西南方向,那儿,是方才有度真君离开的方向。
……
“师弟,你道是你赢了吗?哈哈哈,没有没有!你我皆是输家,真正的赢家是师父。”
“一颗棋子,名为徒弟,你和我都只是他手下的一颗棋!”
有度真君化声为炁,传入了玉镜府君的耳朵里。
“只是,在他的手下,你这白棋和我这黑棋,两方博弈,白棋好似败了,败得一塌涂地,哪里想到,白棋似死还生,最后,时隔了千年,你还是得修得了仙身,从此名落仙册,而我,几番筹谋,舍弃诸多,忍常人所不能忍,最后还是落那囫囵之境……”
是他,他才是败得一塌糊涂的那个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一双手下,沿着他定好的轨迹在往前。”
冬风肃肃冷冷的吹来,也将有度真君灵炁化声为线的话语传来,许是化声为线,他的声音显得又几分缥缈,落不实处。
“师弟,你道我那时为何剖你偃骨,又为何如此顺利?哈哈哈,是师父,是他耗了大半修为,请了赊刀一族最具天赋的云字一脉卜算过一卦,卦象说了,师弟你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命格,天下罕见。”
“跟在你的身边,不愁长生无望。”
只是他心贪,不想做那鸡犬升天的从属,只想做那得道之人。
回忆起千年前的事,有度真君还有几分恍惚。
“他一早就知道我要对你下手……对,他一定一早就知道。”
“……那一天,事情顺利得超乎我的想象,如今想来,七星宫中,还有谁能如此不动声色地便将人都支开,谢竭忠又如何轻易地将我予他的化灵散下到你身上……你就,没有半分怀疑?”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在推波助澜!”
带着枷锁的有度真君回过头来,笑得似颠还讽。
“当顺而不顺,当逆而不逆……难怪当初,我揣着仙骨,要寻一个安静又隐蔽的山头制那藏魂三器,师父打着坐,眼都未睁地说了如此一句话。”
好一个当顺则不顺,当逆而不逆……
这是诸事不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败局啊。
……
“你师父?”潘垚惊得不行,又十分的不解,“可是,为什么呢?”
“既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不是和你做好关系,要亲亲热热的才好么,作甚都要害人?”
“那不是结仇了吗?”
谁还会带着仇家一起升天的,踩着下地狱还差不多。
潘垚的眼里有着大大的困惑,这道理,她前世一个高中生,如今一个小学生都能想明白了。
为何那些修行了多年,行事自在肆意,几乎是傲然于世的人想不明白?
弯弯绕绕的,搅和得令人糊涂。
……
是啊, 为何如此弯弯绕绕。
玉镜府君沉默了片刻,耳边犹有有度真君似颠又讽的笑声。
……
“谶言!”
“有了如此一句谶言,还是赊刀一族最具天赋的云字辈耗费修为和心力所卜, 师父怎能错过?”
有度真君瞥了潘垚一眼,只见他长发狼狈垂坠,枷锁扣着手不能动,却不以为意。
他伸长了脖子往前一探, 大拇指支棱起, 一擦唇边的一道血丝。
末了, 勾一道笑意, 有几分不怀好意, 也有几分瞧热闹。
他像是想通了久远时代的一些事, 漆黑如深井又满怀算计的眼里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好好!只因自己多看了这小姑娘一眼, 有些许盘算,竟惹得向来温和的师弟起了怒意!
方才那一场斗法, 真是招招毙命,刀刀见血,不留一分情谊。
“钰灵师妹——”
“哈哈哈!”
灵炁化声为线,声音直接入耳,扰搅得人脑壳闷疼。
有度真君的笑声里, 满满的都是恶意。
笑罢,他停了笑声, 唤着玉镜府君的声音低了几分, 可以说是有几分柔和。
“予安师弟, 你可记得,虽说是清修之人,咱们师父却藏了个宝贝的闺女儿, 他待她如珠似宝,只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她无忧无虑,自在肆意。”
七星宫不戒女色,只是,清修之人为寻仙途,最好断红尘,远因果。
有度真君为求长生几欲疯魔,已成执念,自然将师父有闺女儿这一件事瞧不惯。
恨铁不成钢,恨铁不成钢!
师父资质卓越,却红尘俗事缠身。
上天是如此的不公,他如此渴求长生,天却不予他,而师父,天予他资质出众,他却不珍惜,身陷红尘之中而勘破不透亲缘羁绊。
“几多筹谋,为的是什么,自然是为了钰灵能够仙途平坦。”
有什么珍宝能比上长生?
如今看来,偃骨,那是一个父亲,一个修行之人能为至亲寻的最好、最重的一份礼。
“哈哈哈!如此看来,我是输了,可是,师弟你也没有赢——”
“错不了错不了…你身边这丫头,她当是钰灵师妹的转世!”
浓雾起,天上有了浮云阵阵,有度真君的身影化作千军万马中拖拽的一条细点。
只见锁链拉长,在清冷的天畔留下一道细长的云炁。
就像徐莳树从香江回来时,飞机在蓝天中拉下的那条白线。
来时匆匆,走时亦匆匆。
……
飘雪忽忽而下,周围很安静,只有雪落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
白雪落在树梢处,积蓄得多了一下,冬风拂过,落下时的动静才大了一些,发出簌簌的一声响。
玉镜府君看去。
只见雪落下的时候,声音突兀,吓了潘垚一跳。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还有些发懵的小姑娘惊跳了下,她瞪圆了眼睛,抬头看来,还有几分踏不到实处的愣神。
不远处,树梢头的一只蓬松尾羽松鼠,也瞪圆了那黑而圆的眼睛。
冬日少食,大尾的松鼠都饿得瘦了许多,巴掌大的脸蛋,两颊边的腮帮子都瘦削了些,这样一来,反衬得眼睛愈发的发亮。
和这难得一见雪景的长尾松鼠一样,小姑娘的眼睛眨巴了几下,黑黝黝的,可怜巴巴的,有几分委屈的可爱。
“府君——”潘垚鼻头一酸涩,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要冒大水了。
“这么说,我前世就是那什么…你师父的闺女儿了?”
“不是!”玉镜府君轻咳一声,一本正经,说得也肯定,“你前世也是潘垚。”
潘垚眼睛一亮,随即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黯淡了去。
只听“啪的”一声,潘垚的手拍开了玉镜府君的手,垂坠的雷云纹跟着一动,小姑娘背过了身,声音闷闷沉沉的,像被那冰雪的寒气冻住了一般。
鼻子不通气,闷闷堵堵,有几分委屈,有几分懊恼,还有几分惶惶然。
“又捉弄我,我前世确实也叫潘垚,可是——”
潘垚想着有度真君话里的意思,回头再瞧玉镜府君。
“嗖的”一下,就像被烫到了一样,这下是连眼神都不敢和玉镜府君对上了,就怕瞅着里头的一分厌烦。
剜骨之痛,藏魂三器的恶,还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