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节(1 / 2)
没什么特定的素材,翻炒冒烟的大铁锅,蒸笼里搁着的雪蛤干炖排骨,庄家牵起的灯串,偷懒抽一根烟的大师傅……
想了想,一道灵炁朝照相机涌去,再按快门,远远的,潘垚将庄家屋宅这处的【囍】字定格。
如雾似岚,阳气上升,阴气下沉,相互交织缠绕,汇成双喜一字。
红光耀耀,吉祥又如意。
……
庄志安这一处很热闹,笑声不断,沿着将军巷再往下走几步,到另一处庄家,只见院子的大铁门前同样贴着一对喜联,这儿却冷清得很。
许丽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从吉时前等到吉时过,却没有等到今日说好要挪花的大权。
“怎么还不来?”庄东福也诧异,探着头瞧了好一会儿,还走出大门去街口瞧了瞧。
没人,大权家没来人。
“也不要紧,”见许丽云脸色不好看,庄东福宽慰他妈妈,“左右这六百六十六咱们是拿了,挪不挪花,那是大权叔的事。”
不亏,怎么瞧都不是他们家吃亏。
知道个什么!
许丽云瞪了庄东福一眼。
“不行,我得去问问。”
许丽云坐不住了,回屋牵了自行车,就想上大权家问问。
旁边,庄东福瞧着这自行车,再瞅瞅这呼呼刮风的天气,缩了缩脖子,脚步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他半声也不敢吭,就怕他老妈使唤了他,叫他跑这个腿。
要他说啊,这急啥,明显就不是他们家该急的事儿!钱都揣口袋了!
上赶着做啥,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你!
许丽云瞧到庄东福的那一下后退,知儿莫过母,养他十八载,就是他撅个屁股,她都知道这孩子是要屙屎还是放屁。
当下,她心中就是一寒。
突然的,许丽云心里有些悔,再回头看身后那郁郁葱葱,随风而摇的山茶,那张染了岁月痕迹,却依旧能瞧出几分姣好面容的脸上出现了分迟疑和懊悔。
当初,她是不是行了个昏招?
别人家的孩子…当真养不熟?
许丽云目光定定地看着庄东福。
……
庄东福被瞧得有些别扭。
他妈有时会嫌弃地瞧他, 数落一句你懂个啥,不过,亲母子嘛, 那就没有隔夜仇的。
白日吵吵两句,晚上还是会给他烧他爱吃的菜, 走到别人家唠嗑时,手腕间挂一个袋子, 里头是毛线团, 手指上搭的木头针不断的穿梭, 打的毛衣也是自己的。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目光一样。
瞅着他……瞅着他就像个外头捡回来的垃圾!
对对!
就是瞧垃圾的眼神!
“妈, 你怎么这么瞧我?”庄东福不自在了。
“没什么。”许丽云移开了目光。
她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样,扯了个笑模样。
似乎要抹平方才的不妥, 许丽云笑得慈爱,还抬手替庄东福将衣领整平, 声音絮叨又温和, 像妈妈的模样。
“原先时候,妈妈想叫你去你大权叔家走一趟, 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下瞅着, 天儿这么冷, 风又大,你年轻人面皮嫩,回头吹皲吹裂了,还怎么找漂亮媳妇?”
“仔细想了想, 我还是自己去吧。”
“这样啊。”庄东福挠了挠头,听到一句媳妇,尤其是漂亮媳妇,还有些不好意思。
“嗐, 妈你说什么媳妇呢,我还小着,不急。”
他就说嘛,老妈怎么会那样瞅他!
瞧,这不是还心疼着自己?
错觉!什么捡回来的垃圾,就一错觉!
庄东福心里的别扭劲儿一下就消散了。
人和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妈妈关心儿子,儿子也关心妈妈,这样才是人之常情。
听了许丽云这句关心又温情满满的话,庄东福迟疑了下,想着自己年轻力壮,正是火气大的时候。
既然她这么操心山茶花这事,要不,他就帮着走一趟?
又是一阵冬风吹来,寒风从脖子处倒灌进去,激得人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嘶——这天儿真冷。
庄东福缩了缩脖子,弓着身将厚袄子搂紧,只一下,他就将方才浮起的念头打破。
算了算了,还是让她自个儿忙活着去吧。
谁叫她脾气犟,前两年三千三的过路客不卖,大权叔只出了六百六十六,她就同意了。
也不知道再等等!
谁都知道将军巷庄家的绯爪芙蓉养得好,花聘那天来了四户人家竞价,回头这热闹消息传出去了,说不定那过路客听到消息,还会回来呢。
让等等又不肯……
呸!什么事儿都是她做主,她说了算!
今儿,他就再听一回她说的!
大权叔家,他还真就不去了!
想着平白少掉的两千多块钱,庄东福仍然心绪不平,气血涌得脸色微微涨红,瞥着许丽云的目光涌上了数落。
细看,里头还有分愤愤。
该!
叫你让了香瓜找苦瓜,这会儿折腾又挨冻,自讨苦吃了吧!
“成,那我就进屋等着了,冷。”
庄东福心气儿都散了,摇了摇手,惫懒地进了屋子。
庄家这处院子安静,只有木门开阖又关上的声音。
只听“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紧紧阖上,儿子不贴心,连个路上慢一点的嘱咐也没有。
许丽云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
冬风中,她紧紧地捏紧车把头,临着出门了,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葱郁的绯爪山茶迎风而立,寒风中不失风骨,风来,长椭圆的树叶随风摇摆,似有人在摇摇挥手,不远处,刷了深蓝色油漆的木门闭阖得紧紧,不透一丝缝隙。
一时间,许丽云心中茫然更甚,她捏着车把久久没有骑车,想到了什么,眉眼垂了垂。
罢了,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寒风吹得路边的枯枝摇摆,今日虽冷,却有明艳的日头,日光将树的影子拉长,铺在地上,就似有尖牙利爪想从阴暗的树影中挣脱,大声叫出被埋藏许久的狰狞往事。
顶着寒风骑了半个小时,许丽云来到了大权家。
“填上,对对,把这坑给我填上,再轧平喽,别回头磕绊到人。”
院子里有坑,风水上不就是坑内人了?
不妥不妥。
许丽云才下了自行车,就听到里头传来大权中气十足的声音。
她推着自行车又往前走了两步,脚一踢,支下脚撑,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往这座三层半洋房的小院子里走去。
“大权,你这是……”许丽云看了大权一眼,又看了一眼院子的北面。
那儿,大权工厂里的两个大叔正拿着铁锹,推着辆手推车,车斗里装着泥土,顶着寒风吭哧吭哧忙活,正要将坑洞填平。
花树还没种上,坑洞怎么就要填起来了?
许丽云着急。
“哟,许大姐来了,正好正好,您就是不来,我也得上你家门,把话和你说清楚。”
大权瞧见许丽云,也是一副赶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