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节(1 / 2)
都说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是重逢,那么,第二美好的便是分别。
因为分别,人们就可以期盼着下一次的重逢。
潘垚的脸垮了垮。
简直一派胡言!
只想想都揪心,一点儿也不美好!
“吃吧,烤好了。”耳畔有一道声音响起,温和的,像春日乍暖时候的春光,风不冷,拂过枝头,吹得花苞缓缓而绽。
潘垚看去,就见玉镜府君眼里带着笑意。
“我能去哪儿呀,”玉镜府君催了催,见潘垚将烤地瓜接过,火钳子又拨动了下篝火,让里头的番薯受热更均匀些,这才继续道。
“神魂修行,也得有个落脚之处,盘盘你送予我的那尊仙人骑凤玉像便是我的落脚之处,家在此处,我还去哪里?”
停顿了片刻,只听玉镜府君又道。
“便是有事离开了,我也会回来。”
“真的?”
“恩,”玉镜府君点了点头,“快吃吧,小丫头还操心真多。”
方才的愁绪一扫而空,潘垚剥了番薯焦黑的外壳,这是个红心的番薯,一下子,甜腻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还未尝便让人知道,这定然是个好吃的!
小庙这处有火星撩起,天幕幽蓝,又是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玉镜府君抬头瞧了眼月色,又侧眸看了眼吃得欢快,热闹地盘算着河滩边的湿地里,荸荠也成熟了的小姑娘。
“今儿吃了糯的,香是香,不过也有些干巴噎人,明儿咱们去掘一篓子的荸荠回来吧,那东西清甜,就是烤着吃,也有不一样的味道。”
小姑娘说得热闹,只恨不得马上就去,末了,她自己又把自己劝住了。
“不成不成,生活嘛,就是一日一日的过日子,今儿忙一点,明儿再忙一点,不能急,也不能想太多,踏实过就成……”
“府君,咱们明儿再去掘荸荠好不好?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地方的荸荠生得特别好。”
“好,明儿一起去。”
玉镜府君笑了,自偃骨重塑,不再日日沉睡,又怅惘时移景异的心都静了下来。
星空下,他侧眸看了潘垚一眼。
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
……这才是一轮月。
……
这日,叮铃铃的铃铛声响起,一辆二八道杠的自行车沿着乡间路骑来。
乡间路小,有一些地方只一米多宽,两边是下陷的稻田,此时,田野里的稻谷早已经丰收,只余稻茬一茬茬地干枯在有些发干的田地里。
清晨时落了霜,稻茬都裹了一层亮晶晶的颜色。
二八道杠的自行车却骑得稳妥,前头后头还有两个军绿色的包。
“小大仙,小大仙……你的信。”
声音传来的时候,潘垚正在厨房里帮着周爱红将磨好的米浆搁一旁静置。
过两日便是冬至了,糯米磨成浆,沉淀成米团,搓一碗热乎乎的汤圆。
沾上黄豆粉花生碎芝麻粒白砂糖,香得人呼哧呼哧喊烫,还得再往嘴巴里塞一粒。
“妈,有人叫我呢。”
“快去吧。”周爱红摆手,“妈一个人能行。”
周爱红还推着小磨,磨石咕噜噜地转,白米舀进洞眼,摇了几下便成米浆流下,落入下头早就准备好的铁皮桶里。
潘垚快快出门,一眼就瞧到了站在院子外头,支着自行车的李大煦。
初冬风寒,他戴了顶雷锋帽,冲潘垚一笑,两个脸蛋都是酡红的。
这是冻的。
“李哥,是你呀。”来人是李大煦,六里镇的邮差。
“喏,小大仙,这是你的信。”李大煦扬了扬手边的信。
潘垚接过,没有瞧信,倒是多瞧了李大煦两眼,“这么大的风还麻烦你送来,后天就是周一,下回直接送学校就成。”
“进来喝口热水不?”
“不用不用。”李大煦笑得爽快,拍了拍自行车旁边挂着的保温壶,示意他自己带了。
“这不是怕有要紧事,后天再送就耽误了嘛!不要紧,我这一整天都在外头跑的,也习惯了。”
潘垚替李大煦家破过鬼抬棺的风水,平时还托李大煦买一版一版的邮票,两人颇为熟稔,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挥别。
潘垚一边往回走,一边瞧信封上的地址。
“g省的?这倒是远……”
……
“盘盘, 谁来的信呀?”
潘垚瞧信封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周爱红问话的声音,听到这话,她一边往里走, 一边扬高了声音朝里喊去。
“g省来的, 信封上没写名字,等等啊, 我拆开来瞧瞧。”
潘垚拆了信封, 特意挑了没有贴邮票的那一头。
邮票颇为精致,是古典人物的画像, 雕栏画栋的屋舍, 灰色的屋檐,白色的墙面,远远能瞧见铺了木地板的廊坊。
老树探出枝丫,树下奔腾过一匹骏马, 红缨将军高坐其中,树的背后有一人素手提灯,露出翩跹的衣诀……
小小的一张邮票含蓄柔美,只一节纤弱的指骨,一片衣裳, 便让人浮想联翩,想了许多的故事。
潘垚瞧着这张邮票就喜欢, 准备回头剪了就贴集邮本中去, 好好地珍藏。
拆了信, 展开是薄薄的两张信纸。
粗粗扫了几眼,潘垚有些意外。
“是玉如姐姐来的信。”
“玉如?”周爱红重复了一句,磨糯米的动作还停了下。
这名字有几分耳熟, 仔细想却又想不起这人是谁。
“嘶——我怎么记不起来了?瞧妈这记性,天气冷了,脑袋也被冻住了,都不灵活了。”
潘垚笑得眼眸弯弯,“妈,你没见过玉如姐啦,只听我说过,记不得很正常。”
就耳朵边听过的人,没有见过人,谁能有这样的好记性,隔了一年半的日子再听,还能记起是谁。
“就去年夏天时候,不是有地产公司遣了打手去解放街烧街么,那时我和你们提过玉如姐。”
“对对对!”周爱红记起了人,一下便舒畅了。
她记得盘盘那时说了,寻到地产公司老板的宅子时,还从里头救了个姑娘。
那姑娘就叫做丁玉如,被同村的丁胜利提脚卖给了地产公司老板方在坤,给人家做小老婆。
可怜的哟,听说长得可漂亮了,手脚被恶人用铁链子缠了,伤口好了烂,烂了坏,手腕脚腕没一处好皮。
自古以来姑娘家都不容易,就是现在,虽然解放了,妇女也可顶半边天,可对姑娘家的束缚还是很多。
丁玉如遇到恶事可怜,可要是给乡亲知道了,人人说上一句,或感慨,或风凉,或无关紧要,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压在丁玉如身上都是不小的分量。
一些人艰难地扛过来了,而更多的是扛不过去的人。
是以,那时潘垚问了丁玉如的意见,最后没有让公安那边知道有丁玉如这人,而是让丁玉如拿了方在坤宅子里的一些钱财,送她去了另一个城市。
“是小丁啊,信上说啥了?有一段日子没联系了吧,怎么跑到g省去了?”
方才粗略地一看,潘垚已经将信的内容瞧好了。
丁玉如自从脱困,因着和丁胜利是同乡,怕他有和家人说过自己的事,且她又是被熟悉的乡亲给骗了卖掉,甚至来说,两人同宗同姓,祖上还是同一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