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陶运昌在开讲前虚虚望向谢立的位置。谢立头枕在手臂上,在阳光下睡得很香。
陶运昌位于光线昏暗的前排,勾了勾嘴角。
讲座持续了两个多钟。谢立的睡眠断断续续,最后一次清醒周围已经散场了。阶梯教室里人几乎走完,只剩下一小圈学生围着教授问问题。
谢立凑过去看了看,陶运昌正在左手画图,和周围人讨论空间结构的问题。谢立听不懂专业术语,但觉得陶运昌站在年轻学生里并不违和,气氛易见的融洽。
谢立想,此刻的陶运昌才算活了过来。虽然他面色平淡,但神情却骗不了人。像被搁浅的鱼又归于水里,像残破记忆里,零碎的自由。
谢立静静站在一边等着,直到学生们都讨论清楚,准备散会时,才有主动的学生问陶运昌,“同学你哪届的啊,怎么从来没在系里见过这么帅的。”
陶运昌不再冷脸,面色柔和,“我不是学校的学生。”
“你隔壁学校的?”
“不是,我没上大学。”陶运昌平静道。
周围的学生听了都表示不相信,也有问陶运昌的工作的,陶运昌都如实回答了。谢立听到一个矮个子女孩建议陶运昌自考进来,陶运昌摇摇头开玩笑道,“镇上施工队效益不算差,年轻建筑师的薪水可能都不够在市里立足。”
女孩也不好意思地说只是建议,因为看陶运昌的表达,感觉基础很好,又喜欢建筑。
陶运昌顿了顿看向她,摇摇头,语气里有遗憾,“有的事只能选择喜爱,但未必得拥有。”
女孩怔了怔,害羞地问陶运昌可不可以给社交软件的号码。陶运昌没有犹豫,拿出手机给她扫了。旁边剩下的学生们都在起哄,女孩子脸红红的,陶运昌皱着眉似乎感到困扰。
谢立出言打断了场面,他拉过陶运昌与学生们告辞道,“抱歉各位,我朋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就拉着陶运昌的胳膊往阶梯教室外走,出乎意料的是陶运昌并没有甩开他的手。
出了公共活动中心,两人复走在了学校的主街文理大道上。雨天的阳光总是教人快慰,陶运昌被暖意包围着,心情不算坏,胳膊轻轻一挣脱,谢立就放手了。
谢立撇撇嘴,情绪低落,“刚才那个要号码的女生很聪明?”
陶运昌点点头,“嗯,反应快,逻辑能力也强。”
“你喜欢她?”谢立踩进一个水洼,心爱的鞋都潮了,但也只是木然地走着。
陶运昌斜眼看他,觉得有趣,“是我喜欢的类型。”
“怎么还是这个类型,你就不能换换口味?”谢立想,一定是他的袜子湿了,不然怎么这样烦。
“那你觉得我应该尝试哪个类型?”陶运昌也停下来,把谢立拽到水坑少的另一侧,揶揄道,“但是思维一根筋,记忆力很差,满嘴跑火车的类型,一般可能不会很讨大众喜欢。”
谢立气个半死,大骂陶运昌有眼无珠,说上大学的时候追自己的人能绕操场一圈。白富美高富帅统统不在话下。
“那你找他们就很好。”陶运昌沉默地听完,眼眸黑黢黢的,语气意外的认真。
“我打心底是这么认为。”他冷冷地补充道。
作者有话说:
明天停一天哇~
12
谢立未作答,绕过陶运昌站回原路,睁着眼故意踩进水洼,鞋袜全潮透。他推开试图引他绕行的陶运昌,说,“可我不要他们。”
言语幼稚,像不要讨厌的玩具,像儿童间没道理的置气。陶运昌知他耍倔不听劝,长腿一迈,走了。
谢立没听到冷嘲热讽也没听到落井下石,隐隐喜悦。行道树遮天,雨水顺着叶尖落上陶运昌的肩头,光也落上,闪在谢立眼里,他伸手把水掸了。
陶运昌无奈回头,看谢立湿透的脚,看他脸上坏笑。谢立说,“帮你拍雨。”
陶运昌叹气,“你做再多都徒劳,我会为难。”
“真的只是拍水。”谢立委屈地想,为难这个字眼,是七年前的自己总听到的应答。陶运昌不屑的,无奈的为难,谢立全都听过,全都知道。谢立当然不会因此知难而退,只是偶尔遗憾长久的一厢情愿。
陶运昌不耐烦,低头步伐加快,他无意识躲谢立,却拉开距离。
文理大道上,两人各怀心事地走。石板路湿润,陶运昌干燥的,发黄的帆布鞋,迈步轻巧。谢立簇新的,限量运动鞋满身泥水,行路狼狈体面全无。
相隔不过三米。有人费心追,有人执意躲,像是同极磁铁,怎么就也碰不上。
两人无言上了车,谢立开口,“晚上我还有局,你愿意来吗。”
陶运昌握着方向盘没答应。谢立失望也没辙,只好收拾文件和个人物品说,“那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先走。。。”
“输地址。”陶运昌打断他,又问,“这局吃完再没了?”
“没了没了。”谢立的快乐来得轻易,他拿过手机,输入地址后向陶运昌炫耀,“晚上见的是王局长。”谢立说了一个市级单位,陶运昌皱眉问他,“陈阿姨和他怎么会有交集。”
“是二十年前认识的旧情。我妈和我爸刚离婚的时候,她还在那个单位做文员。”谢立尽力回想,又说,“当时我妈还不打牌。”
谢立翻翻手上的赠予文件,又摸出早上收的银行卡,放在一起很难过,“我妈要是活着,看到这些肯定开心。等重修了房子,希望她在天上看到,也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