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两人并排站着,袁珩冷不丁道:“他真的来了。”
渡归却不见惊讶,笑呵呵地盘着珠子:“老衲早就算过,就前后这几天,错不了。”
袁珩问:“薛金玲找的那算命老头是你?”
“薛施主和我青云寺有缘,”渡归慢腾腾道:“她来为殿下求男妻,我便顺水推舟,让她去寻和王君同岁同月的人来成亲。”
“若袁家找不上我,只能说您和王君缘分未到。”
“少在这故弄玄虚,”袁珩不信命,却也解释不清这轮回转世的离奇,干脆拿人开涮,“你年轻时可不这么神神叨叨。”
“老衲上辈子追随殿下时不过三十有六,现在却已经遑遑古稀了,”渡归说道,“这就是天命的玄妙之处,谁先来,谁后来,都自有安排。”
袁珩不喜欢被人“安排”,沉着脸色没有做声。
渡归继续道:“殿下近日头疾可有发作?”
袁珩一怔:“在他身边,似乎是可以缓解一些。”
渡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袁珩却看出了他的想法,打断道:“还不是时候。”
身后脚步轻响,有一小徒弟快步跑了进来,“住持,袁先生的手机一直在响。”
袁珩神色稍缓,跟着小僧人回到前院,果然听到被自己扔在石桌上的手机在嗡嗡。
他接听,却不急着说话,清朗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袁珩,你找我。”
渡归在不远处笑着摇了摇头。他前生从小在寺内长大,七情六欲断绝,今生却阴差阳错娶妻生子,爱妻亡故后才落寺出家,尝过了之前没尝过的红尘滋味。
太子殿下又何尝不是在经历他的红尘。
袁珩左手无意识叩击着桌面,拈起一片叶子,嘴角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试镜怎么样?”
“还可以,”萧子昱说,“大家都很优秀。”
“子昱,一起去吃饭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谁?“袁珩问道。
“一起试镜的同学,“萧子昱说,“大家想去吃午饭。“
这么受欢迎?试个镜就交到朋友了?
袁珩暴露出真实意图:“今天是朝阳文化十五周年庆祝宴,杜倩的意思是想邀请你也来参加,觉得怎么样?”
“杜倩……”萧子昱想起来了,朝阳文化是黄威和前妻杜倩一起创办的产业,黄威被带走调查后杜倩重新回归公司,坐回了一把手的位置。
这个时间点举办十五周年应该不只庆祝那么简单,估计是杜倩想在业内表个态,朝阳文化管理层要大换血了。
果然,袁珩说道:“这次周年庆朝阳文化找了媒体实时直播,会有很多业内人士参与,是个很好的结识人脉的机会。”
萧子昱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聚餐:“好的,我会参加。”
“你在哪儿,”袁珩说道,“我去接你。”
萧子昱报出一个名字,袁珩说:“写字楼旁边有个咖啡馆,去那里等我,大概三十分钟到。”
他挂断电话,心情不错地冲渡归摆摆手:“走了,和尚。”
袁珩开车下山,直接从高架进内环,到的时候刚好三十分钟。饭点时间,写字楼里的打工族出来觅食,咖啡馆反而空荡荡的。
袁珩下车,一眼就看到靠窗坐着的萧子昱。
他面前放着一杯奶昔,喝得还剩个杯底,此刻正百无聊赖玩自己的发梢。
做咖啡的小姑娘已经观察了他好久,正准备拉一个漂亮的奶油花过去搭讪,就见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她只能收回自己的小心思:“先生,您想喝什么?”
袁珩:“一杯冰美式。”
正准备付款的时候,萧子昱看见了他,脸色有几分赧然:“能不能帮我一起付,我没有钱。”
小姑娘看出了他俩认识,解释道:“我们店里的收款码出了点问题,只能接受刷卡或现金。”
原来是赊了人家一杯奶,怪不得看起来那么乖。
袁珩付过钱把人领走,端着咖啡上车。
萧子昱现在坐车已经很自如,熟练地扣好安全带,才发现袁珩正看着他。
萧子昱:?
袁珩:“别人喝交杯酒,你是交安全带。”
萧子昱一愣,才发现自己把铁片插到了袁珩那边,急忙换回来,心虚地捏摸摸鼻尖:“不好意思。”
袁珩把自己的安全带扣好:“今天试镜的时候见到男主了?”
萧子昱:“嗯,男主是周启临,来帮我们搭戏。”
袁珩沉吟,周启临比他早出道几年,两人还在电影节角逐过影帝。
当时袁珩作为新人锋芒毕露,周启临身为老将也不输后浪,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两人和其他提名演员的差距越拉越大,最终袁珩以几票之差胜出。
除了那次电影节,他和周启临在私下没打过什么交道,后来他退出娱乐圈,更没了联系的理由。但就因为争影帝一事,媒体直到现在还造谣他跟周启临不合。
“周老师很耐心,”萧子昱继续说道,“表演状态调整得也很快,能跟他搭戏得话应该能学到很多。”
袁珩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口,滚动喉结咽下去,感觉咖啡豆烘焙过度了,有点酸。
庆祝宴在市中心一处酒店内举行。
这间酒店很早之前就被朝阳文化包了下来,供公司内的练习生住宿排练。只是这几年黄威不善经营,新签约的练习生质量不高,公司也提供不出好的资源,只等人呆不下去了好赚解约费。
杜倩回归公司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放了艺人的解约通道,练习生们无需交违约金就可以跟公司解约,一时间朝阳文化的艺人走了六七成。
两人从电梯出来就有直播摄像头一路跟随,走廊两旁成排的练习房间大门敞开,内部设备已经焕然一新。这次庆祝宴也是朝阳文化向公众表态,一改先前简陋颓靡的气相。
萧子昱按捺不住眼底的好奇,脚步都放缓了许多,一间间参观过去。古典乐器演奏室内有他熟悉的琴筝萧呐,甚至还有一套编钟模型。他微微侧目,气质寡淡沉静,和周遭气氛相得益彰。
他看了眼身后,袁珩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围了起来,有个身材高挑,一袭红裙的女宾正跟他说话,连摄影师们都凑了过去。
好像无人在意这方角落,萧子昱禁不住手痒,在七弦琴上拨弄了一下,古琴在他手下发出清凌凌的声响。
先前他被囚东宫,身体也不行了,学了一辈子的功夫消散殆尽,唱腔也嘶哑难听,困苦情绪无处发泄,便央人寻了一把古琴来。
那小太监平日里受他照拂颇多,托人偷偷去宫外打了一把,琴弦毛躁,木面粗糙,勉勉强强可以用,萧子昱却十分珍惜。
每每王君抚琴时,都有鸟雀和鸣,蜂蝶飞舞,琴声空灵悠长,高墙外的太监宫女也纷纷驻足,在做事的间隙里小憩一会儿。
萧子昱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头,右手抚徽,左手按弦,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廊上行人来来往往,他却自成一境,葱白指尖在琴弦上时揉时续,深棕色的琴面泛着乌光,如枯木为躯,白玉为体,姿色可食。
手指拨弄得越来越快,右手换了徽位,琴声泠泠,像百鸟朝凤,珠落玉盘,无数星子坠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还未掉落,拨弦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一时间潮平两岸阔,月亮自海平面升起,鲛人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