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2)
172 天下之敌
寅洲北海。
数十名寅洲修士沿着海岸疯狂奔逃, 他们之中结丹和筑基修士不等,落在后面的修士很快被一团灰雾笼罩进去, 片刻后灰雾里传出一声声惨叫。
「夫人!」
有的修士目眦欲裂地想回头与那团灰雾拼命, 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拖住。
「子洲的人已经灭了三个城池,他们杀的人越多,化作厉鬼供他们驱使的更多!前面就是哨岗,我们去同其他修士回合后再行报仇之事!」
此时灰雾里徐徐飞出一个元婴期的身影,他虽看上去仍是人的身体,但皮肤青灰,双足化作虚无显然已是半鬼之身。
「你们没机会了!乖乖归顺吾轮回大道,接受永生吧!」
弥天盖地的厉鬼扑来, 一时间众修士面露绝望之色。
「诸位同道,我宁愿自散魂魄,也不愿为虎作伥戕害同族!愿随我赴死者,随我自爆魂魄,与恶鬼同归于尽!」
寅洲修士多有血性, 决死之意将起时,所有人与鬼同时听到一声空间裂开的巨响。
大地震颤,原本气势汹汹的鬼潮也立时为之一顿, 那指挥鬼潮的半鬼元婴愕然朝着海上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瀚海之上, 一道漆黑的裂缝从百里外霍然裂开。
这道裂缝不同于寻常的化神期撕开虚空, 里面充斥着无数令人牙酸的异响, 甚至于……兽类的吼声。
「这是……封妖大阵!」
裂缝越来越多, 宛若一张铺天蛛网横亘于天际,随着一声低沉的、令众生俯首的声音传出,一座撑持天地的巨大山峰从裂缝那头轰然倒下。
寅洲以北的这片大海终于随着碎裂的空间,显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宛如一片从深海中缓缓崛起的大陆,引起的海啸刹那间淹没了寅洲百里海岸,而海岸上适才针锋相对的双方,无论是修士,还是恶鬼,全数在封印破碎的余波中被毁灭殆尽。
整个修界,十一大部洲,都感应到了这股恐怖的异动。
而这片瀚海中浮现的大陆外,一片「岛屿」徐徐抬起,雷鸣电闪中,照出一个宛如岛屿的巨大头颅。
有翅的妖兽们率先破水而出,其次在大陆上浮现层层迭迭的山峦洞府,陈腐的海腥与妖气里,漫长的怨恨在这一刻,随着无数妖族浮出水面而爆发开来。
「参见须弥祖灵!」
那片岛屿正是须弥鼋的头颅,它徐徐睁开眼的瞬间,日月掩光,饱含了无数年的仇恨目光射向以北子洲的方向。
「四大图腾已现世,吾族子民,随孤撞沉子洲,奴役人族!」
……
「什么声音?」
南颜甫随着卯洲众僧击退来犯之敌,便感到一阵剧震,随后她本能地发觉自己的血液在不断升温。
很快她便发觉不止她一人,来愁山梵海修士们,只要带有灵兽的,都同感灵兽不受控制。
这是……
南颜闭目思索了片刻,她经过妖血觉醒后,有时脑海里会自动浮现出许多重明妖族的传承知识,很快她便知晓了为何有这部分异动。
「王脉号令,天下妖族皆需听从。」
这里殷琊、小九色鹿、和她自己皆不受影响,说明这份号令只能来自于封妖大阵的须弥鼋。
果不其然,她怀里的小九色鹿耳朵抖了抖,忽然出声道:「父尊传来消息,说须弥鼋撞断封妖山,接着就要去撞沉子洲了。」
「……」
小九色鹿抬头道:「道生天不是你的敌人吗?你怎么不高兴呀。」
其实妖族的封印将破南颜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在九狱之祸结束前,这头须弥鼋便衝破封印出来了。
南颜眉头紧锁,道:「我同道生天有水火不容,是因为我是个凡人。我不窃喜于他们鹬蚌相争,导致合洲沉没,也因为我是个凡人。」
小九色鹿好奇地抬头:「我不懂。」
「你能领悟这一点,已超过世上大多数凡人。」
南颜回身望去,只见龙主拖着着她大哥的脚朝她走来,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沉默了一下,道:「此行可还顺利?」
「父亲已脱困,只是不知在何处。」
父亲……
她说得这般自然,敖广寒眸底的光迅速暗淡下来,因手上力气太大,让穆战霆疼得暴叫一声,抱着脚腕滚了一阵才爬起来,看了一下气氛,难得脑袋一灵光,机灵道——
「龙主别哭,阿颜虽然跟你无缘,你还有我,我给你送终呀。」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野兽般的直觉让穆战霆识相地躲在南颜身后。
敖广寒面无表情地继续刚刚的话题:「当年伐界大战,其实子洲和寅洲之间尚有一部洲,因大能合力使用禁术,故而沉入海底,使得两侧的部洲陆地缩减三分之一。若子洲当真被撞沉,寅洲与亥洲亦会同受波及。」
南颜道:「那——」
龙主目光微冷,道:「你倒也不需要担心,须弥鼋虽强,但,子洲有应则唯。」
一千个憎恨,一万个偏见,也改变不了,应则唯始终是当世最强者。
南颜一阵默然,敖广寒这边一脚把穆战霆踢醒,抬手在虚空中一拂,立时浮现出一片水镜,镜中映出的正是悬空山此时的情景。
「你要做的,是看清楚你对手的实力。」敖广寒道。
南颜一抬头,她看见一个抱琴行于山道的身影。
那是南颐。
……
道生天。
应则唯听着檐角渐急的水滴声,已有半日。
常年沐雨梳风的翠竹同时停止了摇曳,下一刻,仿佛被无形的琴弦横削而过,轰然倾塌中,竹叶纷乱暴卷,应则唯抬头望见故友抱琴而来。
「逸谷。」灰色的眼瞳里映出南颐苍白的脸,应则唯道,「以赤帝真血提炼血脉,虽可让你暂时提升至天人第四衰,但寿元会就此衰竭,值得吗?」
南颐足下每一步所踏之地,灵石道皆土崩石裂,琴弦上飞溅的血,再再昭示他是一路杀进来的。
「我同姣娘分别的每一日,皆是如度荒年。」南颐抬眸,定定地看着他,「是不是天下的有情人,你都要杀尽了才干休?」
秋雨仍在淅沥沥落下,整个天地间只听见雨声,和一种名为愤怒的心奏。
应则唯拂去棋盘上零落的竹叶,道:「逸谷,我最不想杀的是你。」
南颐觉得这一切太荒唐了,惨笑一声,道:「我的父亲,我的姐姐,我的妻子……全都被你们算走了性命,现在你说,你不想杀我?」
「……」
「为什么,是道尊在我身上的布局结束了,我……没有利用之处了是吗?」
应则唯沉默良久,道:「大道有隙,十存其一,南氏一族上下只余一人独活,这是道尊留下的遗言。我从始至终都希望的这个人是你。」
荒唐,可笑,可恨。
南颐自幼便知道,他是赤帝向人族妥协的结果。
他的母亲云太妃曾一度倾慕过赤帝,伐界大战后,人族占据了海外灵气最重的诸多部洲,而道尊曾向申洲云家保媒,许诺一定要她坐上寅洲女主人的位置。
可赤帝仍然是娶了妖族的王女丹楹,心高气傲的云太妃颜面尽失,这份怨恨并没有持续多久,妖后丹楹诞下一女后便抑郁而终。直到数年后,赤帝从丧妻之痛中回悟,察觉到南娆因久无人教养,性情越发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