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2)
108 溯•少苍
「听说没?南芳主私奔了?」
「哈哈哈,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子洲那边都拖了多少年了,放着一朵鲜花不采,哪能怪得人家寂寞难耐呢。」
「我就一直觉得妖族混血的人阴气太重, 没了男人不能活……」
「呸, 不过是有个好出身, 你瞧多少年轻女修要跟她学着抢男修的资源,光天化日之下赤足裸臂的, 成何体统!」
茶馆中正热烈讨论着近日南芳主私奔的传闻, 还有一个修为结丹的老妇人, 听了半晌, 冷哼道——
「寅洲能立住脚跟, 不就靠她那副狐媚相吗?依我看也不怎么样,申洲的女子才是贤良淑德。老身说句肺腑之言, 别看她现在风光,等到她找到夫家,她就知道在夫家会如何被人轻鄙如今做下的事, 就算她及时悔改,后半生只怕也都要在赎罪中度过了。」
「嗯嗯,我觉得您说得挺有道理的,不知道您贵庚呢?」一个女子声音在老妇人身后响起。
那老妇人扭头一看,是个红衣女子, 这女子分明穿着艳烈, 坐在那里却好像被什么力量隔绝了一样, 周围人都视而不见,直到她开口相询,老妇人才赫然发现这竟是个人间少有的倾城绝色。
老妇人一时哑然,无意识地回答道:「老身一百四十余岁。」
那绝色美人轻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起身朝酒馆外走去,坐她对面的剑修也提剑起身,眉间霜寒如雪,待出去后,皱眉问道:「你若不悦,我自可让这些人闭嘴。」
南娆洒然一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意思,一百四十余岁的人都够资格说教了,我这个两百多岁的人还觉得时年尚早。」
与南娆同行两个月,孟霄楼虽然面上总是板着脸,但不可否认南娆是那种让人极容易喜欢上的,你高兴了,她就跟你胡闹惹你生气,不高兴了,她又会逗你开心。
孟霄楼道:「他们口中所言,你……这些年都听惯了吗?」
南娆笑道:「风流风流,有人所见惟清风与流水,自然也有人所见乃风骚与流俗。我倒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早些年的时候,断人舌根的事也不是没做过。诶,不说这些无聊事了,听说你未洲的天鞘峰在冬初有霜萤,你不是要带我去看吗?」
孟霄楼耳根微热,他求助了未洲的同侪多日,众剑修群策群力,最后说他们未洲清寒,只有天鞘峰的霜萤盛景适合情人互诉心意。
可天鞘峰能看到霜萤的地方谁都晓得是个情缘圣地,孟霄楼始终说不住口,是以连夜手写几份未洲美景指南,放在南娆看得见的地方,这才迂回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南娆倒是兴致勃勃的,可等到了天鞘峰,肠子都悔青了。
她的功体属火,虽不怕霜雪,但却畏寒,这天鞘峰在整个上洲中都属于极寒的所在,纵然修为不惧,但一路走来,仍不免冻得脸色微白。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南娆问。
孟霄楼从小在这种地方参习剑意,早就习惯了,和南娆走在一起,不止不冷,甚至还觉得面上有点热。
「我还好。」
南娆有点急得慌,道:「你也太冷淡了吧,就不能做点让姑娘家觉得温暖的事吗?」
随后她看见孟霄楼嗯了一声,脱下外衫,本来还以为他要给自己搭上,却见他跟自己擦肩而过,从一处山坳边刨出一隻冬眠的雪□□裹在衣服里,努力证明自己是个爱护动物的温暖好男人。
孟霄楼:「你觉得暖了吗?」
被暖醒的雪□□:「呱。」
南娆:「暖了暖了,惹不起惹不起。」
南娆只能哆哆嗦嗦地跟他上了天鞘峰,不过好在霜萤如期而至,宛如天上的星子坠落在一方雪山之上。
抬手接住一隻霜萤,但只在掌心抖了抖晶莹剔透的翅膀,便融化开去,南娆可惜道:「它们有灵智吗?」
「天鞘峰下镇压着一片鬼地,据说霜萤便是死者冤魂碎片结合寒气所化,应是有一些灵智的。」
南娆指了指那些附在自己发间的霜萤,道:「那它们这算是什么,霜萤扑火?」
「鬼者喜生人之气,它们应该是喜、喜欢你吧。」
南娆看他面红耳赤的,失笑道:「你约我来这儿,应该不是只想关心霜萤喜欢谁吧。」
孟霄楼微微垂首,道:「你喜欢应则唯吗?」
南娆侧首思索了片刻,道:「他是道尊和我父为我择定的良人,又救过我的命,我说不出什么不好,也曾试着喜欢他,可……」
孟霄楼看见南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怎么?」
「我总觉得看到他时,『喜欢』这种情绪好像被挖走了,心尖上好像灌了冰一样,怎么也软不下来。」
孟霄楼沉默,说起来他的心思已经埋藏了很多年了,其实早年间,孟霄楼是听过南芳主的名号的,毕竟在道生天的礼法制约下,不是谁都能活得那般肆意妄为的。
她喝酒闯祸,无视礼法,偏偏上天赐予她无匹的容貌与出身,使得她总是能成为道生天的一片素白鸦青中最炽烈嚣张的一抹艳色。
他听那些人的嫉妒、羡慕、渴望,一直到那场荒诞的初见后,才晓得为什么世人都那般喜欢非议她。
南娆就像是这个世间所有欲望的核心——美貌、权力、力量,她甚至连灵魂都那么好。
孟霄楼索性闭上眼,用尽了力气,才把那句话说出口。
「我喜……喜欢娆娘。」
南娆终于是扑哧一声笑出来,就在孟霄楼灰暗地以为他失败了时,南娆却探过身子来,在他右脸上亲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为这句话准备了多久,虽然不会许你什么,但当下这份心情是值得珍惜的,你当是一场梦吧。」
后来孟霄楼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发飘,直到很久以后偶然间支支吾吾说出这事,表达了会不会亲一下就亲出个孩子的担忧时,辰洲的龙主一边砸桌子一边骂道,世上绝大多数渣男都这么对下堂妻说过,老贼合该当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去未洲散了次心的南娆回到寅洲后,再也没有什么新的招惹物件,而是勤勤恳恳打理起了寅洲的庶务,铁腕手段与赤帝在时无二。
如是修界又平平静静地过了两百余年,老一些的枭雄们大多闭关,道生天玄宰、寅洲南芳主、辰洲龙主、巳洲狱邪侯、未洲剑雄彻底取代了当年伐界六尊的地位……直到,南娆渡过天人第二衰之后。
逢着云太妃千秋节,南娆虽然以前和庶母感情不太好,但看在她还有几十年寿元便尽了,这最后几次千秋节,也便用心操办起来,大致处理好后,几个熟悉的友人,则是由她亲自送寿宴的请柬。
到了道生天时,应则唯正好在为新收入门道徒讲课开蒙。
被侍从恭敬领到一处学堂前,南娆颇有些好奇地看着拿着竹简、像个正经的私塾先生一样在一群奶娃娃中教书的应则唯。
南娆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这些孩子是?」
「都今年新入门的弟子,是尤其是左起第一个那个,是玄宰亲自去接的。」
「哦?」南娆撩开竹帘向学堂中看去,堂中的小道徒们都不过六七岁,大多是些坐不住的,唯独侍从指的那个左起第一个的安静孩子,低眉垂首地看着面前的经卷,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翻过去,其他的孩子都还在苦读时,他就已经挥毫开始默写刚刚所默背的内容了。
「长得倒是不错,他是哪家出身的?竟劳得天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