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1 / 2)
另辟蹊径
含山在一团黑暗中苏醒过来,她睁大眼睛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白璧成把一只包袱塞在自己怀里,她下意识动了动手臂,包袱还在,软软地堆在身上。
存在于记忆里的并不是梦,是事实。她猛然坐起来,伸手四下乱摸,却只摸到一片片敝乱的干草。
这不是在房里,这是在哪?含山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侯爷?”她小声唤道,“白璧成?你在哪里?”
她唤了好几声,声音由小渐大,都没得到回应。就在她逐渐慌张时,角落里传来带着哭音的声音:“你醒啦?醒了就老实坐着吧!别叫侯爷了,他不在这里。”
是车轩。含山立即听出来了。
“车管家?”她试探着唤道,“是你在说话吗?”
“嗯,是我。”车轩哼哼着,“不是我,还能有谁?”
“这是哪里?你为何在这?侯爷呢?”
“别惦记侯爷啦!侯爷为了救你,什么都不要了!”车轩苍凉叹道,“侯府不要了,爵位不要了,霜玉将军的美誉不要了,现在,他连性命都不要了!”
“你别这么说!”含山急道,“你别吓我!”
“我吓你?”车轩自嘲着笑一声,“咱们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用得着我吓你吗?实话告诉你!陶大人的蓝条营追过来啦!他们包围了村子,山林里全都是人,一层一层的人,眼看跑不掉了,侯爷把你丢进这处地窖里,他自己去迎敌了!”
含山脑袋里轰轰乱响,跌坐在草堆上不吭声了。
“等着吧!不用多久,侯爷就会战至力怯被他们捉去!”车轩道,“等他们搜过村子自然就撤走了,到那个时候,楚行舟就会来接我们出去。”
“楚行舟?”含山喃喃道,“他为什么不去迎敌,为什么要让侯爷去!”
“殿下,您是真不懂还是装的?”车轩道,“秦家军要的是你而不是我家侯爷,到了危急时刻,他们当然把侯爷推出去,只要保住您就得啦!”
这话像是提醒了含山,她连忙打开包袱,找到里面的丝绒带子,正如白璧成所说,里面有一串九莲珠以及一粒系着丝绳的盛放莲珠。含山在黑暗里摸索着,将九莲珠套在手腕上,又将单独的莲珠挂在颈子里。
冰凉的玉珠钻进衣服,贴在心口,让含山冷静下来。
“蓝条营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黄丰堡的?”她问。
“那谁知道?”车轩怆然道,“我猜是白天歇脚的时候,撞见了那队蓝条营官兵!他们八成瞧出了破绽,但楚行舟疏忽了,他为什么不换个村子歇脚?”
含山想,车轩的想法不对。就算蓝条营认定他们可疑,但皮家村走出来并非只有一个村落,蓝条营如何认定他们歇在黄丰堡?除非……
她努力回忆着白天的情景,忽然想到齐远山送出去的烧饼,这个场景像一道闪电劈进含山的脑海,让她脱口说道:“果然又是他!”
“是谁?”车轩不由问。
“这地窖里只有我们俩吗?”含山却问,“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只有我们俩。”车轩又伤感起来,“我知道,侯爷是要我陪你去平州!但我不想去!侯爷待我那么好,我死也要跟着侯爷!”
说了这一会儿的话,含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了,她努力向四周看去,地窖不算大,除了倚着干草垛的车轩,果然只有些茅草口袋和坛坛罐罐。扶苏
“侯爷只放了我下来吗?”含山小心试探,“齐远山呢?”
“这还用问吗?为了你,侯爷且顾不上小爷啦!”车轩又带上了哭音,“他带着小爷杀出去啦!可怜他把小爷当亲弟弟看,平日有什么好事都先紧着他,现在……”
他不再说下去,发出一声长叹。然而听说齐远山不在,含山却放下了心,她想白璧成终究听进去了她的建议,因而没把齐远山放进这个窖子里。
“没关系的,白璧成。”她咬了咬牙,想,“只要我在,就一定会救你出来!”
她想到这里,忽然头顶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抠入口处的地砖。含山赶紧向车轩挥手,让他藏到草垛子后面去,自己也躲到一堆半人高的竹筐后面。
不多时,顶上的地砖果然被挪动,一道火光投了下来,照亮了小小的地窖,含山眨着眼睛,看出来那是火折子的光。
“殿下,”楚行舟压低声音唤道,“你在里面吗?”
含山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我在。”
楚行舟没再说话,不多时,上面吊下一只箩筐来,楚行舟又道:“殿下,你坐在里面,我们拉你上来。”
含山看了看箩筐,它只能坐一下人。她想了想,走到草垛后面拽出车轩,推着他说:“你先上去。”
车轩很怕楚行舟带走含山之后,将自己留在这里面饿死,现在含山让他先上,那真是巴不得一声,车轩连忙手足并用爬进筐子里。
等他坐好了,含山拽了拽绳子,示意楚行舟往上拉。车轩上去之后,那只箩筐果然又放了下来,伴着楚行舟的问询:“殿下,里面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只有我和车管家。”
含山坐进筐子被拉出了地窖,外面有烧残的火光摇曳着,时而发出噼啪的声响,她来不及地抓住楚行舟,问:“侯爷呢?”
楚行舟嗫嚅一下,轻声道:“殿下,蓝条营从村后入山追击去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我问你白璧成呢?”含山坚持,“我只问这一声,你回答我就行!”
“他……,他被蓝条营抓走了,还有傅将军。”
虽然楚行舟声音很低,但车轩还是听见了,他立即啊了一声,随即哭了起来。楚行舟慌忙道:“车管家轻声!你想引来蓝条营吗?若是那样,侯爷的心血就白费了!”
车轩立即止住哭声,还是忍不住地哽咽。含山并没有哭,仿佛这事情她早已料到了,只是追问道:“齐远山呢?”
“这家伙是个叛徒!”楚行舟咬牙,“他跟在侯爷身边,见到了官兵就大叫,白璧成在这,快来抓他!”
“小爷?这,这怎么可能!”车轩张大眼睛不敢信,“小爷一直很乖很听话……”
“你们养了头白眼狼在身边,六年!”含山瞪他一眼,“你天天只知道赌钱,何曾真正关心过侯爷!”
“我,我……”
车轩还要分辨,含山已然不爱听,她把包袱斜背在肩上,向楚行舟道:“咱们走吧,先离开黄丰堡再说。”
楚行舟以为含山要哭泣半晌,说不准还要闹着去黔舟救白璧成,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劝说,含山已经背着包袱向前走了。楚行舟连忙跟上,心想:“含山殿下果然有大小姐当年的英气!”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楚行舟不知道,在他隐秘的心思里,更希望含山软弱温顺,最好是没主意只会哭的。
白璧成和楚行舟设计的调虎离山算是成功,蓝条营的人分作两半,一半押了白璧成和傅柳回黔州,另一半追着伪装成含山的村民出了黄丰堡。
楚行舟带着进喜等三两个人躲在路边,等着官兵追出黄丰堡,他们才摸回村子里。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官兵都走光了。等接了含山出来,村里几乎看不到人,只留下几堆仍在燃烧的火堆,以及整齐排列的尸体。
“殿下快走,”楚行舟小声道,“他们还会回来,至少要把这些尸体掩埋掉。”
含山不答话,带着楚行舟等人出了黄丰堡,躲进林子里,却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