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1 / 2)
人家洗太傅为什么这么招北帝尊敬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当年北帝被安王挟持,是谁替北帝逃出桎梏?当年两路大军围困京城,是谁替北帝退的席献大军?当年藩王逼近京城,是谁走遍京城替金吾卫筹足粮食等来了援军?北帝要是有九条命,那这九条命都是洗太傅救的,北帝不听她的话才不正常吧?
但是不管百姓怎么想,到底是在京中人士的一致同意下,洗太傅隐居宫中放手不管,北帝临朝亲政了。
于是老臣们迎来了他们的福报。
此时此刻,老臣们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别说老臣们后悔,连政见得到了北帝大力支持的年轻臣子们,也开始发抖了。
君王如此暴戾,喜怒无常,又有谁是不害怕的呢?
大殿之外,席献仍然长跪不起,不肯接受九锡,而刘耀的目光也渐渐阴沉起来。
场面已经险恶到了极点。
席献知道,他的生死时刻到了。
今天这加九锡,他接了也是死,因为自汉以来,加九锡者几乎最后都谋逆了,王莽如此,曹操如此,孙权也是如此,他若接受九锡,岂不是向大家表示他有篡位之心?
而若是不接,恐怕也难逃一死,因为刘耀已经将接受他的恩赐和答应继续辅佐他的国祚连在了一起,他若不接,岂不是在说,他不愿意继续辅佐北帝国祚?
所以他现在是接亦死不接亦死。
席献一时悲愤起来,只恨自己今天进宫时没将自己的两千亲卫带在身边,早知道就该让人守在宫门外,见势不妙立刻攻进来的!
他的副将还在宫外,哪怕即刻调兵,进城救援也至少要半天,更可怕的是,他今日恐怕逃不出这宫城了!
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席献悔恨自己没有听府上军师的话,今日放松了警惕,竟然来参加了小皇帝的大朝会。
席献心中百转千回,但是仍不肯轻易赴死,他直起上半身,取下自己的官帽,然后深深地朝北帝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请恕臣老弱,今日早晨起来,半碗饭也进不下去,在这大朝会的大殿里站了许久,全靠面子撑着,不然我也要到偏殿去坐坐了。臣这样子,又如何有能力再辅佐您啊!请让老臣归乡吧,臣老家的羊乳甚是香甜,我离家多年,久未尝过了,还想在老死前再尝一尝。”
随着席献脱下官帽,他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就佝偻起来,久经沙场的一张黑脸上,沧桑布满每一条皱纹,等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刘耀原本崩到极致的脊背也终于松了下来。
他终于从车上跳下来了。
“大司马何至于此啊。”刘耀温声道,“大司马一生戎马,劳苦功高,不过是想吃家乡的羊乳,我让人为您送来就是了,何必归乡,朕怎么舍得呢。”
“人离乡贱,饭离乡馊,不是在老家吃的,就不是那个味道了。”席献脸上露出一丝追念,摇摇头道:“请陛下允许臣辞官归乡。”
刘耀幽怨地叹了一口气,道:“大司马真是无情啊,看来朕是比不过你家乡的羊乳了。既然如此,朕还是允了大司马吧,不然大司马可要怪我不让你吃家乡的羊乳了。”
他说着,就去搀扶席献。
席献也丝毫不推辞,似乎立马就失去了所有力气,需要人搀扶才能站起来了。
站起来后,他还蹒跚了两步,理直气壮地笑:“嘿嘿,臣也就托大这一回,心里还是更惦记陛下的,等臣吃到了家乡的羊乳,定让人为陛下送一份家乡风味。”
“如此,朕便恭候了。”刘耀施施然松快席献,对一边的内侍招招手:“还不送大司马去偏殿休息,是瞎了吗?”
内侍忙不迭过来,恭恭敬敬地搀扶着席献,往偏殿去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接下来的朝会也照常开了下去,只是直到朝会结束,席献都再未入殿听令。
等到朝会结束,席献已经让家里的下人送来了大司马的官印和军中虎符,又当场脱下官服官靴,最后一身白衣,从宫门走了出去。
宫城西北角,朴素的宫室中,洗女正在挥毫写一副大字。
负责照顾她生活的宫女小步跑进来,惊慌道:“太傅,出事了,大司马辞官了,陛下要杀大司马!”
洗女不慌不忙地写下一笔,头也不抬地问:“大司马到哪里了?”
“刚出宫门。”
“陛下的侍卫又到哪里了?”
“正准备出宫去追。”
洗女放下笔,轻轻出了一口气,微笑地看着自己这一幅字,平静道:“那没事了,陛下杀不掉他了。”
她站起来,对宫女吩咐道:“关上我的宫门,谁来也不见,刘耀来也一样,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想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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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在宫廷的廊道上飞奔。
他先是跑掉了自己的鞋,接着连袜子也跑掉了,他头上戴的冠冕,腰上系的玉带,也很快掉在路上,但是他什么都顾不上。
他拼命拼命地跑,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样。
与当年不同的是,当年他是漫无目的地奔逃,期盼着有谁能救救他,而今晚,他知道他应该向谁求救。
“太傅!太傅!”
“姑姑救我!”
刘耀终于跑不动了,他跌在洗女的宫殿门前,一点点向前爬,他的身后,无数的火光在向他靠近,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
“陛下!”一声悠远苍老的呼喊。
是他们来了。
他们要将他交出去!
交给席献!
就像当初父亲死了,宫人和大臣把他交给安王一样!
火光映天。
“姑姑救我!”刘耀凄厉的声音在洗女紧闭的宫门外响着。
大殿漆黑,洗女孤坐在殿前,一灯如豆,照亮了她手里的新卷。
这是新出的《拼音字典》第一册 注解,上面是一百个字的音形意词,目前还没有最终定稿,她手里的是内部待批阅版本,上个月刚出,陆瑶往手下各处的人手里都送了一些让她们给给意见,送到她手里的时候还泛着新制的墨香。
洗女拿着一管笔,边看边在上面写一些意见,时而蹙眉时而舒展,不管门外的声音如何嘈杂绝望,手里一管笔始终握得稳稳的。
“这灯气都快没了,这么看书,眼睛会坏的。”
阿茉拿着一只竹管进来,给她将不老灯的气管换过气,殿内的灯光骤亮。
不老灯是丹术班的人从川蜀弄回来的好东西,她们在那里炼井盐,凿至深井下时,井中有气,点之可燃,当地人不知道是气的原因,常常往里扔火,待井内炸过之后,以竹管取火,其火可以燃上一天一夜而不灭。
陆瑶火井之中不是神异,而是有火气,让丹术班的学生和墨子班的学生合作,引气出井,以竹管传输并密封,做出了这方便好用的不老灯。
在江右,这样的一盏不老灯要卖五百金,只有富豪可得。
但是江右豪族不知道,在江北和建康,早在三年前,就有十金一盏的不老灯售卖,耗换的火气竹管一金一个,只是只卖给有本地户籍的百姓,且只准百姓家自用,限额,用之前还要进行培训。
而川蜀之地,更是家家户户通火气,不止用不老灯,还用不老火,每月交上很小的一笔钱,就可用火气烧饭做菜,比上山砍柴方便轻松百倍。
她在北地,但是前往淮南贸易城的商人当然不会忘记用这南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