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1 / 2)
陆瑶坐直了身体,定定地看着阮温:“我读史书,知秦卫鞅变法,奖励耕战,废井田,秦民可以依靠军功获取爵位,改换门庭,秦军因此誓死不退,奋勇争先,秦从此崛起,最终灭六国,一统天下。”
“齐国吴起也曾变法,要求废除世禄,奖励军功,卫鞅的变法,也有效仿吴起之处。这两人皆因触怒贵族,不得善终,但是为何六国之中,最终是秦灭齐,而不是齐灭秦?”
关于这六国的讨论,古今的答案太多了。
何况很明显,陆瑶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
阮温眯着眼睛,做沉默状。
“吴起死后,齐国贵族死灰复燃,废除吴起变法的规定,吴起的变法成果和他一起变成了灰烬。而卫鞅死后,他变法的内容却在秦国活了下来,才让秦国日益强大,扫灭六国。”
“如今的建康,和变法前的齐秦,有何区别?”
“胡人既入中原,来势汹汹,胡汉之间,总要决出一个赢家的。不是今朝,就是明朝。”
“太守难道以为,仅仅是南渡长江,苟安一隅,马家的皇位就可以坐得长久吗?”
“对建康朝廷而言,不变强,就是找死。何况它还在日益变得臃肿可怖。”
阮温的神色复杂极了:“思城,齐国的贵族未必不知道吴起的变法对齐国好。只是吃到嘴里的东西,要他们吐出来,太难了。只要人活一天,先看在眼里的,就是当前的快乐,而不是千百年后。你要如何去劝告他们呢?”
“若是劝不动,那一定是刀不在脖子上。”陆瑶眯着眼望着自己的老师,温柔地笑了。
“我相信,老师一定是聪明人。”
“老师一直是聪明人,从来如此,始终如此,以后,也会如此,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耶,调整出更新时间了,以后就是每晚六点,我定时更新六千字,直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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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瑶与阮温进行完这一番谈话之后,便回了建康。
她来建康也已经有两个月了,但是从在国子监挂了名入了学籍之后就一直在阮温这里学习,深居简出,王继有心在建康为她办一次宴会,也因为陆瑶借口被阮温抓着学习,暂时没时间而避了过去。
如今两个月过去,建康城内关于她的热度渐渐下去了,年轻子弟们有了新的流行,陆瑶也已经在阮温那里把学术交流进行得差不多了,陆瑶觉得,自己是时候找个机会亮相了。
陆瑶主动找到王继规规矩矩赔礼道歉,说自己一直对阮大家十分钦佩向往,骤然得到他老人家的赏识,特别高兴恨不能天天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才一直每天定点去阮温那里打卡。现在她已经恢复了平常心,想要好好见见建康城外祖父家的兄弟姐妹了,希望外祖父不要嫌弃自己。
王继对她一来建康就躲到阮温那里不出来见人也是有些不满的,但是想到她在江北长大,又是被王若彩宠上天的。
江北现在就是王若彩的天下,王若彩把她当继承人培养,恐怕根本就没教过她小女儿家的谨小慎微,所以性格养得放肆了些,也情有可原。
同样的放肆,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叫野蛮无礼,但是放在霍思城身上,就只能叫做随意自在,天真不羁,不被凡俗之礼所拘束,有老庄之风。
对能给自家带来利益的人,王继是相当宽容的。
所以他很慈祥地原谅了陆瑶,还亲切地说,都是一家人,讲什么虚礼,你想什么时候见人就什么时候见人。
接着就让人安排事宜准备宴请建康诸世家,为大家正式引见自家的娇客。
王涵知道了又是一番憋气在心里,有心在宴客当天弄点什么事出来,偏偏这天王继安排了他二哥王芸亲自陪在陆瑶身边,为她引见诸客。
王芸虽然很少出现在建康年轻人的话题当中,但是其地位之稳固是深不可撼的,在建康诸位纨绔那里都属于要被爹娘拎着耳朵提醒“你什么时候学学人家”的年轻有为标杆。
他人不在江湖中,江湖中却处处有他的传说。
有王芸在,别说王涵安排的一些帮手了,就是王涵自己也规规矩矩的,见了王芸笑得跟个鹌鹑似的,就差摇摇尾巴表示“最近我有很乖哦”了。
王芸从陈郡谢氏介绍到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荥阳范氏,又将今日前来赴宴的马家皇亲国戚为陆瑶介绍了几位,指着被一群人簇拥在中央艳若三春的女子道:“这是宛城公主,她的母亲是当今皇后,和你母亲是堂姐妹。宛城平日见了我们都叫一声小舅舅的,今日算半个家宴,来的都是和我们家有亲的,你不必拘束,把她当做亲戚一般处就是。来,我为你引见。”
王芸领着陆瑶,穿花似的越过一众人马,来到宛城公主跟前不远,招手道:“宛城过来,这是你思城妹妹,来见过吧。”
围在宛城公主四周的人分开一条路,宛城公主眉目一转,目光瞥过来,娇声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江北小霸王了?”
周围几个依附在她身边的小姐公子们都捂嘴笑起来。
陆瑶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这回是本尊到了,让诸位久候。”
宛城公主眉眼弯弯,矜持地挡住半张嘴,朝她走了几步:“你倒是有趣,知道我们等你等了好久,怎么之前不出来见见?”
“听说我貌若无盐,满脸横肉,打个嗝都有冤魂冒出来,我揽镜自照,也骇了一跳,是故不敢轻易出来,怕把诸位吓着。”
宛城公主这回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她对身边一名内侍道:“你看这个人,好有趣,丝毫不像你们说得那般凶蛮可怖嘛。”
然后朝陆瑶伸出手:“思城妹妹,我喜欢你这样的,我明天有个秋菊奇葩荟萃,你来不来?”
陆瑶见她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被父母养得娇憨极了,不忍心坑了人家的奇花展览,一脸遗憾地拒绝了:“我生性不爱花,赏了也赏不出什么滋味,就不浪费宛城姐姐的好花了。不过我听说你们赏菊都要作画的,我这里倒是有一份礼可以送上。”
她朝阿米摆摆手,阿米点点头离开了。
见她一脸郑重笃定的样子,宛城也好奇起来:“是什么礼?用来作画的,莫非是上好的笔墨?又或是有奇花?你不是不爱花吗?”
陆瑶摇头。
这下连王芸也道:“思城有什么好礼?怎么不见你也送舅舅两件?难道是怪我招待不周?”
陆瑶卖了个关子没有回答,但是人群中却有人替她猜出来了:“霍家妹妹要送来作画的礼,莫不是你家做的纸?”
这个声音来的奇,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毕竟这时候的纸都不过一尺大小,很少有人用它作画的,人们这时候作画的载具,要么是砖石,要么画壁,要么就是丝绢,譬如宛城公主她们要是作画,肯定就是用丝绢的,不然没有那么大的面积。
陆瑶也望过去,发现说话是不久前王芸为她引见过的范氏第二代子弟范自寻。
见众人都看过来,范自寻镇定解释道:“大家也知道我前段时间找霍家妹妹找得紧。实则是因为我家中最近来了几位客人,都托我找霍家妹妹。我问我这几位客人,之前都不肯说原因,直到这次听说霍家妹妹要露面,我那几个客人才和我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替他们求到霍家妹妹的纸。”
说到这里,他摸摸自己的头顶,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