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有着这两项本领的汉纳家在霍格思郡是其实最不用担心出路的,盖因小麦贱卖损失的大头不在他们那里,不管霍格思郡的小麦卖得多价贱,只要霍格思郡仍然以小麦为经济支柱,整个霍格思郡的人都得从他家买农具和种子,可谓是旱涝保收。
这也让陆瑶在一开始对能否拉拢到汉纳家不确定,好在这一代的汉纳家家主虽然身体病歪歪,却也有一颗有抱负的心,利落应下了陆瑶开发高端瓷器生意的建议。
汉纳家目前看起来是打算老老实实地替她卖高端瓷器了,但是陆瑶敢肯定,这一家子技术狂肯定仍然对她的烧瓷技术也想法,正好,陆瑶也对他们家的农具工坊和种子房有想法。
通过和安娜夫人的交流,陆瑶很快知道了,她的丈夫,那位汉纳家主的侄子,名叫古斯塔夫的年轻人就是这一代汉纳家主选中的继承人之一,因为汉纳家主身体不好,没有子女,所以只能从家里的一群侄子中挑一个继承人,正好,古斯塔夫就是汉纳家这一代的年轻人里最精明能干的男子,对方手里就掌握着汉纳家的农具坊。
陆瑶适时夸了古斯塔夫几句年轻有为的话,转开了话题。
在安娜夫人和陆瑶打听青团做法成功后,接着又有好几位夫人和小姐或者是借着打听青团的做法,或是借着打听陆瑶餐盘里那份独特的面食的做法,又或是关心前霍顿夫人的身体情况等等理由和陆瑶搭上了话。
陆瑶游走于夫人小姐们之间,间或套取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信息,又或是与男士们交谈霍格思郡附近几个郡的风俗和流行,讨论瓷器商路如何打通的问题,与宴者们谈起眼看一片光明的未来,心情都飞扬起来。
期间也有之前不肯签名的家族小心翼翼地到陆瑶身边敬酒道歉,陆瑶笑着回礼,却并未许诺下什么。
一些人在宴会上饮得酣畅淋漓,心潮澎湃,也有人焦虑不安,心慌后悔。
很快,一场宴会即将走向尽头。
这时候,陆瑶和奥斯维德神父耳语几句,忽然走到了旋转的楼梯上。
“诸位!在宴会的最后,霍顿公爵还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奥斯维德神父跟在她身后,拍拍手引起大厅中的人们的注意。
见是公爵即将发表最后的致辞,大厅内乱糟糟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并慢慢聚集到了楼梯附近,注意着公爵的发言。
“首先,我代表霍顿家感激诸位在百忙之中赶来参加我的继任仪式。”陆瑶首先深深行了一礼。
满场响起整齐的鼓掌声。
“能成为这一郡之主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责任,感谢在场的诸位能将这一份信任给予我。我不敢说必然能够在霍格思郡创下怎样一份伟业,却也将尽我所能,努力为霍格思郡的所有人民,谋一份福祉,为霍格思郡,谋一份荣耀。”
“在这场盛宴的尽头,我听取我的顾问们的建议,预备尝试我上任以来的第一项政策,我年纪轻,经验不足,又初领爵位,还望各位多多包容我,指点我……神父,让他们将草案分发给诸位家主。”
奥斯维德神父拍拍手,立马有仆从涌出,恭恭敬敬地提前准备好的纸张发放到在场的各位家主手里。
各大家主不明所以地接过那硬厚的纸张,虽然还来不及看,但是也对陆瑶那一番谦虚的话汗颜。
有了刚刚签字那一顿下马威,在场的贵族们谁还敢认为这位年纪轻轻的公爵大人是好欺负的那就是傻子。
更别提什么指点了。
在场的众贵族跪下求她好好指点还差不多。
众贵族在心里犯着嘀咕,正打算抖抖手里的灰黄草礼纸看看公爵上任以来的第一把火是打算烧点什么,站在陆瑶身后的奥斯维德神父就先开口解释起来。
“诸位,是这样的,”奥斯维德神父站了出来,“我家公爵前段时间从郡北过来,看到沿路上有农民在这个时候就打算收割小麦,心中疑惑夏季正长为何要早早收割。在询问过后才知道,因为霍格思郡的习俗是每年十月二日收税,农民为了应付交税才不得不顾小麦正在饱穗提前收割。”
大厅中一些贵族不由得眉头一皱,欲要做辩驳,却又畏惧于不久之前的公爵之威,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公爵。
奥斯维德神父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道:“公爵对子民心生怜悯,但是也心知,提前交税并不是本地贵族们的苛刻,而是因为十月二日是多年来总结出的对收割影响最小的日子,即使今年有所损失,但是长久以来一定是利大于弊。”
听到这里,下面的贵族们眉头微展,满意地点了点。
“但是——”奥斯维德神父上前一步道,“公爵大人曾说,她成为霍格思郡的领主,霍格思郡的人民就像她的孩子一般,公爵大人有一颗慈母之心,她不仅想让大家得到长久的利益,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今年的农民们遭受损失。公爵大人到达邸宅之后,辗转反侧,最后想出了这条绝妙的办法——”
奥斯维德神父拉长了声音,在场的贵族们都不由伸长了脖子等待他的后话。
老实说,在场的贵族几乎全部是霍格思郡的大地主,手里田地不少,遇上天气变化的年份,为了小麦的产出也曾经心疼过,但是就如奥斯维德神父所说,长久以来的经验证明了,十月二日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想要再找出一个更好的日子,不可能,霍格思郡也承担不起这种改动可能带来的损失。
此刻奥斯维德神父说霍顿公爵竟然想出了更好的办法,在场的人或信或疑,但是因为她拿出的那一份奇迹般的烧瓷技艺,大家不约而同的,都隐隐对她抱了一点希望。
在众人隐隐期待的目光中,奥斯维德神父大声道:“公爵准备在霍格思郡设立时令官,时令官察天观地,掌管时令,从此以后,时令官每年会根据当年气候变化专门发布收割日期和收税日期,农民可以灵活收割,再也不用像今年这样,眼睁睁看着夏季还有小半,却要提前收割小麦了。”
奥斯维德神父话音落下,大厅安静了几秒,等众人反应过来之后,大厅之内掌声雷动。
“公爵大人仁慈!”
“公爵大人好巧思啊!”
“有公爵大人这样的领主,是我等之幸啊!”
一些家里田地少,每年的生活质量完全随着当年小麦产出剧烈起伏的小贵族们更是激动地连连点头,热泪盈眶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早该如此,我们早该如此啊!”
瓷器的事业虽然看起来光明耀眼,毕竟是还在天边不可触摸的未来,时令官触及的确实大家看得见摸得着的切实利益。
在场很多小贵族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两眼含泪。
不是没有人想过能不能每年各自设定收税的日子,但是霍格思郡的家族们向来共同进退,有一套规则也得共同遵守,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先辈们设定了一个稳定的收税日期,这么多年就不想再动干戈。
对更大的贵族们而言,因为日期变化受的那点损失影响很小,完全不值得他们每年都大张旗鼓重新再定一个收税日期,反正他们手里有大把田地,即使整日躺平,家里的收入也足以让仆人将海味山珍喂到他们嘴里。
而上面的大贵族不发话,下面的小贵族哪里又敢提,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连土地的主人都不发话,那下面的农民们就更不敢有抱怨了,只能忍受这一天天离谱的制度,眼睁睁看着还在鼓穗中发育不足的麦子被镰刀割下,连带着一年辛勤劳作的希望好像也一起被割下,只有税务官每年来时的笑容都一如既往地不耐严厉,要小小领民惶恐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