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主(1 / 3)
六月的克洛克星,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粘稠的闷热。
远处的天际,云层厚重而低沉,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阳光透过云层,勉强洒下斑驳的光影。街道两旁的树木,低垂着头,仿佛在喘息。
低垂着头的,还有简檐。
他刚从医院回来,手里捏着报告单。
两份报告单,一份是性别分化报告,一份是堕胎报告。
简檐的心,比这六月的天气还要沉闷,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各自的故事,却无人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内心的风暴。
简檐的目光空洞地扫过四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医生的话语:“你是双性,但你性别分化为beta,激素并不足够,子宫不适宜孕育alpha的孩子,肚子里的胚胎会掠夺你大部分的营养,所以……建议,还是堕胎。”
他走在路上,手中紧握着那两份报告,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纸张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圈圈模糊的印记。
今天是他18岁生日,他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去堕胎。
一块血淋淋的肉就刚刚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他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手术室的画面,那些刺眼的白光,那些冰冷的器械,还有医生的眼神……
他鼻尖此刻还萦绕着手术室的消毒水和血腥味。
他突然转向街边的垃圾桶,剧烈干呕,顺带将那份报告单深深埋进垃圾桶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这些该死的耻辱过往一并掩埋。
手机突然响起,把简檐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机械地拿起手机,看到是妹妹的来电,他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怎么了?”
“哥啊,这一个月去哪了?联系不上你,吓死我了。”透过话筒传来夹杂着电流嗡嗡的声音,是他的妹妹简榆打来的。
他沉默片刻,用尽全身力气调整自己的状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我有点事,现在已经解决了。”
“好吧,那你自己要注意身体啊。”
克洛克星的上空,飞行器来来往往,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黑暗霎时间笼罩住简檐。
“哥,催债的人又上门了,还有妈的医药费”
“嗯,我知道,下周一打到账上。”他挂断了电话,踏过潮湿的青石板,穿过狭长拥挤的小巷,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家门口。
准确地来说,这不能算是简檐的家,这屋子是虞鹤兰的房产之一,简檐只能算暂住。
简檐掏出钥匙准备插入门锁,将在旋转门匙之际,门被风吹开了。
他既惊喜又慌乱,他知道,虞鹤兰又来了。
虞鹤兰有多久没来了呢?
他犹记得当时他掰着指头数着日子,数着数着迎来了第一次孕吐。
他轻轻推开门,屋内的灯全都被打开了,老旧的灯管并不明亮,却足以照清满地的衣物,简檐数了一下,这里应该不止一个人。
简檐原本飘在天空的心,此时狠狠坠入泥里。
其实屋子内早就溢满了alpha和oga的信息素,只是身为beta的简檐根本无法察觉。
浴室传来水流声,夹杂着呻吟声。浴室的门并未关紧,甚至还留出一道不小的缝隙,暖黄色的光泄在走廊上,倒影出两具纠缠的人影。但简檐却迟迟不敢往里面看,他靠在玄关上,闭上眼睛,深呼吸。
虞鹤兰是他的金主,这间屋子也是他的,他想带什么人回来就带什么人回来,这与他简檐无关。
尽管做足心理建设,简檐始终没有迈向浴室的勇气,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只是弯腰捡起地上一件件衣物,默默叠整齐放置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结束。
“你醒了?”
简檐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眼就见到虞鹤兰穿着浴袍,柳叶眼眯起,鼻梁高挺,薄唇即使没有表情也是微微上翘,自然卷的墨色长发随意搭在肩上,卷曲的发尾还在滴水,美的让简檐一瞬间恍了神。
简檐不可遏制地想,如果孩子出生,会不会和他一样好看?
但这个问题就是一道伪命题,孩子是不可能存在的,虞鹤兰与他也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他是beta,虞鹤兰是alpha,如此显而易见的云泥之别。
简檐回忆起他们的事后,虞鹤兰总会去洗澡,洗完澡会慵懒地靠在简檐身上,要他帮自己倒杯红酒,再按摩。
今天,不知为何,简檐却感觉他有些愠怒。
简檐想他应该没打扰到他们,他在恼怒些什么呢?
“哥。”但简檐还是温顺地给虞鹤兰倒了杯红酒,伸出手熟练地给他按头。
“鹤兰,我的衣服呢?”浴室里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简檐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把衣物拿给浴室里的人,结果被虞鹤兰一把抓住。
“我让你给他了吗?”
简檐和虞鹤兰就这样僵持在这,室内静得针落可闻,简檐听着挂壁钟的秒针过了十秒,浴室内的人终于忍不住,娇嗔道:“我叫你呢!”
浴室里的男孩裹了件浴巾就走了出来,惊讶了三秒,好整以暇地盯着沙发上的两人:“鹤兰,你原来是想玩三人行啊?”
男孩环抱着手倚靠在门框处,他的皮肤白里透红,像是熟透的桃子,娇媚的模样是那种所有alpha都会喜欢的oga。
简檐见到这样漂亮的人,有些自卑,毕竟他不仅是个外貌普通,而且还是个连信息素都闻不到的beta,虞鹤兰这种alpha之所以选他,无非是因为他没有发情期,方便且安全而已。
万一让虞鹤兰知道自己怀孕还流产了,一定会把他换掉。
简檐见到这样的场面,心中有些抽痛,他不得不承认尽管虞鹤兰对他如此,他还是默默喜欢着他。
即使他每天不断重复麻痹自己根本配不上虞鹤兰,但他还是忍不住把一个心全部交给虞鹤兰。
即使虞鹤兰根本不屑一顾。
“我先走了。”简檐像是溺水之人,仍在垂死挣扎,求生的本能提醒他要马上逃离这间快要将他溺毙的屋子。
“不准走!”虞鹤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腕骨捏碎,“这一个月,你去哪了?”
“学校,有点事情。”简檐疼得皱眉。
“你们家还欠我多少钱你记得吗?”
“我知道,我会还的。”
“这一个月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说你很忙,我怕我打搅你。”
“我找你的时候,你必须在,明白吗?”虞鹤兰微微眯起眼眸,这是他常有的表情,一般是在敲断敌人的手脚,或者拿着枪抵着内奸的时候,独属于虞鹤兰的阴鸷表情。
“如果下次再消失,你应该知道后果。”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简檐不敢再看他。
虞鹤兰见简檐没有反应,眉头紧锁,冷眼扫过倚在门框边看好戏的林随。
林随见状努努嘴,两手一摊,说道:“真是无情。”说罢便穿戴好衣物,出门去了。
此时屋内只剩简檐和虞鹤兰。
简檐与虞鹤兰相对而立,他的思绪却无数次地飘向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