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节(1 / 2)
可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去拯救一个世界呢?
明知道每一天过去之后,灾难都会更加接近。
对于一位墨者而言,对于一位切实希望拯救天下的人而言,这份煎熬是难以言表的。
诚然他到时候可以想办法称作飞舟离去,甚至可以变卖辛苦攒下的资源带着一些人一同离开源天界。
可跟所有生活在源天界的人族同胞而言,这一星半点的努力,只能算是勺起大海里的一滴水。
那种明明知道,却又近乎无可奈何的天堑,犹如摄魂的梦魇般,始终笼罩在墨锋的身上。
身为墨者,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身为人,他更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郑兄啊,我们能做什么呢?”
墨锋抬起头来,凝视着那璀璨的烈日,看着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耳边是修士的喧闹和吵闹声,一切都显得花团锦簇。
但他知道,这只是幻觉。
溺水的将永无休止的沉沦,直到被鱼吞如腹中!
“元婴根本不是陨道天河的对手,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或许……或许化神天君才有机会改写源天界必死的结局。”
墨锋重新低下头来,那因注视烈日而短暂昏黑的眼眸间,即使闭上双眼仍可感受到丝丝灼热,“我要如何,两百年成就化神?”
郑非沉默了。
他知道墨家的教义。
也知道所有墨者都崇拜的那位墨家巨子。
不能拯救苍生在墨者看来就是失败,即使做不到也得努力去做。
因为巨子就是那么做的。
但法家并没有这种近乎‘不近人情’和不自量力的想法。
尽管法家的条条框框远比墨家十义要复杂和更详细的多,但没有一个法家鹰犬觉得自己合该拯救世界。
人力有时尽。
哪能期待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呢?
墨家原本在夏朝是说一不二的显学,根本没有人能与他们争锋,可乱世不在了,他们仍旧不肯改变一丝一毫。
所以后来荀轲离开了墨家,再创儒家。
墨家渐渐衰落。
此后商再度举起法家的旗帜,革新了儒家软弱的一部分,更加强硬且更加具体,抛弃了假大空,一切就事论事,不再举起道义的旗帜,不再要求虚假的仁德。
法家会以功业为自己正名!
墨家的墨者还是墨者,儒家的儒生还是儒生,只有法家,从一开始就是鹰犬。
鹰犬不用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商的想法。
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必须要认识到这一点,要求他们一定要怎么怎么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那就告诉他们绝对不能怎么样。
否则法家就会让不遵守规矩的人,见识到鹰犬的牙尖爪利。
论起格局,的确没人比得上墨者,可只有格局是不够的。
总要有人向现实妥协,看的太远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对于墨家而言,还是对于墨锋而言,都是如此。
郑非无意与墨锋辩经。
没有那个必要。
墨家的问题早在夏朝已经讨论过无数遍了,如今的墨者能不知道?
知道,但是不改。
禽厘胜如此,追随他而去的那些墨者如此,现在,墨锋还是如此。
为了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天灾,而苛责自身,甚至难以自拔。
说是大爱也好,说是自负也罢,墨者就是这样的人。
蠢到了极点。
却又让人恨不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识时务”的人太多了一点。
所以才要有那么一批人,一批如今可能已经不多的人,不顾一切的坚持下去。
“有的时候,听伱们墨者说话,真恨不得给他们一拳。”
良久,郑非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恶心啊,伱这家伙。
搞的好像我没良心一样。
“那实在是抱歉啦。”
墨锋耸了耸肩,“总得有人去想这件事吧?”
“好吧。”
郑非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郑重的说道:“或许,并非没有可能两百年晋升化神。”
确有机会
“嗯?”
墨锋瞪大眼睛,满脸愕然。
他的愁苦本不过是异想天开,正是因此才不愿主动提及,说出来也只是平添笑料罢了。
可现在郑非竟然说,真的有希望两百年化神?!
那可是化神啊!
中间差了整整三个大境界。
就算他们现在能够立刻铸就无暇金丹,也跟化神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就敢想这些,多多少少有点庸人自扰的嫌疑。
“伱莫要诓我,我倒也没那么脆弱。”
墨锋摆了摆手,说道:“我会想尽办法去努力做这件事,就算做不成,那也只是我的问题,伱不必放在心上。”
墨家以拯救天下为己任,可法家在乎的却是维持秩序。
只要能维持好秩序,鹰犬便算成功。
郑非作为法家的门徒,是不必在这件事上死磕的。
哪怕按照法家最为严苛的标准,也没人说要去拯救世界什么的。
但墨家不同。
墨者有一个奋不顾身的巨子,所以后来的墨者也有样学样。
人生在世,若没有一个坚信一生的理想,大概会很难熬,墨锋并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对他来说,长生不死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他只是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别人能够生活的好一点,最好不要再有无辜的人惨死了。
因为他亲身经历过那种感觉,明白那种近乎于刻骨铭心的痛楚。
源天界是他的家,是墨者的发源地,他的朋友葬身于此,可仍在地下长眠,于情于理,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可这不代表他就要为此将别人也给架上去,即使那个人与他并肩作战数载也一样。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在墨锋看来,只要不给别人添乱,独善其身并不是一种过错。
想拦下陨道天河,那仅仅只是他的想法,或许陨道天河根本无所阻拦,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犹如螳臂当车一样可笑。
但那又如何呢?
总该有人去试试吧。
他没有那么脆弱,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该死了,只不过有人站了出来,替他而死。
活着的人要背负逝者的重量,墨锋并不怕死,只要死的有意义些。
“伱在说什么胡话?”
郑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源天界难道不是我的家么?夏朝可还在源天界呢!要是陨道天河来了,我就算能跑,夏朝还能跑不成?这怎么就是伱一个人的事情了!难道伱觉得法家就没有敢于站出来举起大旗的人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墨锋并不擅辩,尽管他很能打,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巨子那样又善辩又能打,只能有些苍白无力的摆手,却又不知道选择什么合适的措辞来解释一遍。
“听着,源天界并不单独属于谁,这里是我们的家园。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愿意背井离乡呢?”
郑非摊开手,肯定的说道:“我们还有两百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