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节(1 / 2)
他们主要负责盯着杨朱和禽厘胜。
宗师如果在这里打起来,那影响未免太过于恶劣,辛辛苦苦修建成的天下学宫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误伤更不知会有多少,不可不防。
至于对恶心人的杨朱下手也不可能,这次坐而论道,本就是为了探寻世间道义,而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如果连话都不让人说,唱反调就要弄死,那还论什么?直接来个生死台,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好了,活到最后的那个就是他说得对。
正是因此,他们不仅不能伤害杨朱,甚至还要务必保证杨朱的安全,否则这场盛会也就成了笑话,是绝对不可容忍的。
伴随着王莽的到场,气氛显而易见的热烈了起来。
无数欢呼声直冲云霄。
王莽对着诸多留守在外,不得进去的学子们挥手,然后迈入其中。
他并未坐在主位,今天的主角也绝不是他,他与诸多贤人同坐在一旁的座椅之上,以纯粹听众的身份。
而在人群之中,王莽对着一位坐在一旁,身着青袍,面容极为俊逸的男子悄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当王莽落座之后,立刻便有人跑到台上,高声喊道:“下面,有请墨家巨子,禽厘胜为大家讲述墨家之义,如有反对者,可举手示意。”
这场史称四圣论道的盛会,终于是拉开了帷幕。
四圣论道
禽厘胜上台之后,便开始宣讲墨家之义。
真正认真听闻的人,几乎没有。
倒不是听众看不起墨家,单纯只是因为墨家存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而墨家十义到现在为止又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哪里还需要谁去一遍一遍的重复?
便是墨家巨子亲自讲述,也讲不出新的花儿来,大家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甚至有人说禽厘胜简直是最轻松的墨家巨子,既不需要带着墨者们去找谁玩命,又不需要对墨家十义进行任何的更改,换条狗上去都能担任。
这种满是嫉妒之言,也并非没有听众。
但,这只是一个开胃菜。
坐而论道,第一天并不需要有那么大的火气,特别是夏皇都过来参观的情况下,万一谁谁被逼急眼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首次登场,大家讲一讲自己心中的理念,以及自己的理念在现实中所能发展的途径,未来的期许。
简而言之,就是上去画个大饼,看谁画的更贴合实际,看谁画的大饼更加美味,能够征服在场的听众。
只有明确表达出自身理念之后,才方便旁人了解和攻讦,现在是“讲道”这个阶段。
真正的争论,其实并非是今日。
当禽厘胜将墨家十义又拿出来讲了一遍之后,下台也来到了听众之席,就坐在王莽一旁。
没有谁在他登台的时候挑刺,全当卖夏皇一个面子,反正这次论道要一直持续到来年春耕之时,足足好几个月的时间,什么都能掰扯明白,不急于一时。
“下面有请墨子之徒,武道宗师,荀轲为大家讲述心中理念,如有反对者,可举手示意。”
又是一次传唤。
禽厘胜之后,紧挨着的便是荀轲。
而荀轲也没有半分的怯场,年龄已愈四十岁的他看上去满是沉稳的模样,已远非当初面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小毛孩,身上带着强烈的自信,目光湛湛。
“吾言人性本恶,再言礼法。”
上台之后,荀轲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核心观念。
且是性恶论在前,其余在后。
表明一切皆是因此而形成的判断。
荀轲说道:“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
这段话,没有点本事在身的人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天为自然,没有理性、意志、善恶好恶之心。天是自然天,而不是人格神。他把阴阳风雨等潜移默化的机能叫做神,把由此机能所组成的自然界叫做天。宇宙的生成不是神造,而是万物自身运动的结果。
荀轲又道:“天行有常,不为人存,不为人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故天能生物,不能辨物,地能载人,不能治人。天有其时,地有其才,人有其治。”
天道不会因为人的情感或者意志而有所改变,对人的善恶分辨完全漠然置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是吉是祸,全看个人的努力。
这里,已经和墨家的明鬼有了极大的冲突。
而这还不是结束,荀轲继续说道:“人,生而有好利焉、生而有疾恶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色焉。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纷乱理而归于暴。”
人天生对物质的追求是和道德本身就有冲突的,荀轲认为天然禀赋的性情本身便是恶的。因而顺应其自身的发展,将引起人与人的争夺,贼杀,导致社会的混乱,这就是性恶论。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宗明之与墨子,其性一也,君子之与小人,其性一也。其礼义,制法度,涂之人可以为仁。”
人之本性是一样的,宗明帝和墨丘都是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差别呢?那就是人本身的努力,后天的环境和经验对自身的改造取得了决定性的作用。
性恶论非是说大家要当个恶人,而是因为生来性恶,才更需要礼仪教化来改善这一点,最终人人可以为仁。
“吾言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治之经,礼与刑,君子以修百姓宁。礼以定伦,法能定分。故礼及身而行修,义及国而政明,能以礼挟而贵名白,天下愿,会行禁止,王者之事毕矣。”
荀轲认为,治国之道,必是礼法兼施,王霸统一,而礼义是立法的精神,如果人们爱好礼义,其行为就会自然合法,甚至不用刑罚,百姓也能自然为善,国家岂有不治之理?
就此,为什么他会提出“性恶论”,以及他提出性恶论的依据到底是什么,甚至中间还拿宗明帝和墨丘举了一个例子,最后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展现了自身的理念。
尽管很多人面露不悦之色,却也不能说他满嘴胡言乱语,就算想要反驳,那也得有理有据才行。
起码在荀轲自己所言的观念之中,一切都是自洽且合乎逻辑的,且相当成熟而完善。
当年顾担留给他的难题,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式,也提出了自己的解决之道,供天下人品评。
讲完这些之后,荀轲也走了下来,回归听众的席位。
“下一位,有请游历诸国的武道宗师,杨朱来讲述心中理念,如有反对者,可举手示意。”
又一次传唤之后,杨朱登台。
他身着道袍,看上去年纪也已然不小,但精神很好,而且面相颇为和善,不显锋芒,他并未急着讲述自身理念,反而是先对荀轲所言之事先略略评点了一番。
“荀轲所提之性恶论,吾亦甚是赞同。人之性恶,天之理也!”
借此,杨朱说道:“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善治外者,物未必治;善治内者,物未必乱。以若之治外,其法可以暂行于一国,而未合于人心;以我之治内,可推之于天下。”
人人治内贵己,互不侵、损,人人自重自爱,不就各安其所,天下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