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节(1 / 2)
“是,可以这么理解。原料来源充足,因为棉花是很好种的;生产过程简单,将棉花制成棉布,这样的工匠并不难找;运输过程也简单,既轻又不会变质;最后,需求量极大,因为价格比丝绸便宜,而人人都需穿衣。刚才在下是以丝绸举例,现在换成棉布,若棉布每年能卖出一千万两,那一切不都可以成为现实?”
其实一千万两他都说少了,因为是随便说的。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让人心惊。
“原来陛下心中是这样的大局。”
杨一清沉稳异常,他用那稍微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不止如此,国库丰盈,则兵精粮足,大明就可无往而不利,那时的繁盛,亦可远迈汉唐。可惜这个邢观去了日本国,否则真该让他进京一见。”
“征下了日本国,这个棉纺织业就可以起势么?况且如此行事,有如……有如……”毛纪还是有些难过心里那一关。
好在他终归没有说出那最后的两个字。
实际来说,征日本确实和棉纺织业无关,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但怎么说呢,虽然无关,但仍有利可图。然而大家都是文明人,所以有些话就不要明说了。
王炳本来就对他先前的话不满,所以也不客气,“毛尚书,你是陛下的工部尚书,大明官员,不是日本的官员。”
这话可是难听。
“再说这些已是无益。”王鏊及时制止,“阁老,既然事情讲得清楚,陛下的圣意也已经明晰。下官以为,是不是该由内阁给陛下一个奏表?”
这是摘果实的行为。
杨一清当仁不让,“自然应该,为人臣子,本就该为君分忧。日本国的情形尚不可知,但西北战事顺利,很快便是战后的处置,按照刚才所言和陛下的长远打算,内阁应集众人之力,为陛下呈上一个具体可行的章程,以便快速实行,使大明国力再上台阶。列位,这不是杨某一人之事,而是我们众人之事。”
“是!”
首揆发话,自然再没什么废话可说了。
捷报
西北的战事的确进展迅速,土鲁番比鞑靼人好打。
朱厚照当时仍在睡梦中,他是被人喊醒的。
尤址也不敢进来,傍晚时他便知道天子召了从江南带回的两名朝鲜国女子侍寝。
如果不是什么重大的事,他才不愿意这个时候打扰皇帝,万一天子正在办事被他打断,那不是尴尬又致命?
好在朱厚照折腾了半天以后身体疲惫,所以便沉沉睡去。
尤址一连叫了几声他都没感觉,朦朦胧胧之中听了连续好几声,
某个瞬间他忽然清醒:深夜叫起,必是要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皇帝忽然坐了起来。
“陛下稍安。”尤址跪在地上,道:“是西北的捷报抵京了。奴婢自知事情重大,不敢耽搁,打扰陛下……”
“别废话了。捷报在哪儿?!”
朱厚照从帘帐后面走了出来,光脚在地,头发披散着,身上只有白衣。
而尤址则立马举起。
“……臣西征将军靖虏伯周尚文谨报:四月以来,臣遵陛下旨意,发兵讨贼,荡涤边疆,赖陛下神威,至正德十年七月,大军已破土鲁番汗国,汉唐故国已复,俘彼王公大臣甚众……”
朱厚照在蜡烛之下快速阅了这份奏报,本来还有几分睡意,但整个人越看越精神,“好!好!好!”
皇帝一连大声说了三次好。
这是一种久久期盼得到兑现的喜悦,他甚至在寝宫来回转悠,而不知该干些什么。
“露布朝驰玉关塞,捷书夜到甘泉宫。朕要大大封赏这些为国出征的将士!尤址。”
“奴婢在。”
“天一亮,你就去内阁和兵部将此捷报核实,核准之后回来禀报朕,朕要再开早朝,为我大明将士庆贺!!”
“是,奴婢遵旨!”
热烈之后并没有什么狂欢,暖阁里只有天子一人心中激荡不已。
多年付出,终有收获。
开疆拓土又是举国振奋之事,他如何能不欣喜?
碰到这样的大捷,是要祭告祖宗的。
以前朱厚照会觉得这样的祭祀活动实在没有意义,但是身在其位则不同,他心中的这些话,不与朱元璋说、不与朱棣说,还能有谁能真正的懂?
“陛下,”帘帐里传来悠远、轻腻的温言软语,“外面冷的。陛下莫要着凉。”
朱厚照心中豪情骤起,他回到床上用食指挑起美人的下巴,“你叫什么?”
“臣妾名为李善儿。”
“你的口音完全就像是一个汉人。为什么?”
“……臣妾不明白,自小便是这样教了。”
朱厚照想或许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的,就是为了送给他。
“你呢?”他转头问另外一个。
“臣妾名为金玉。”
两个女人挂着半边的丝绸巾,露出满片白皙风光。
朱厚照渐渐躺下去,枕在温柔乡之中。
他得好好的感悟、回味一下,这一刻或许就是所谓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即便是他这种一向心静如水的性格,此时也不禁美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陛下念的是词吗?”
“不仅可以念,还可以唱。”朱厚照拉过一只白藕臂弯放在鼻尖轻嗅。
……
……
东方既白时,雪片一样的奏疏还是飞入宫中。
无一例外,都是贺表。
朱厚照翻了几篇,最初当然是很美的,不过渐渐习惯了,后面也就不想再翻了,总归心情是大喜。
不久,内阁入宫。
朱厚照首先召见了王鏊。
他不是内阁首揆,却排在第一,其中的缘由只有他自己知晓。
王鏊进来以后,随即就是一个大礼,“老臣恭贺皇上!老臣已闻,靖虏伯承天景命,一战而定,如今疆土尽归,不仅再复洪武永乐之盛景,且陛下所打下之疆土更胜远祖,此为不世之功也!”
朱厚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他微微探头,“先生,可还记得当年与朕约定的誓言?”
王鏊心中顿觉动容,“老臣一字不曾忘!今日便是誓言兑现之期!”
“先生做到了,快请起!”
“谢陛下!”
朱厚照站起身,“更胜远祖这样的话,讲起来过于自大,不甚合适。朕已经晓谕礼部,要在太庙之中祭告先祖,此次大明开辟疆土,是一盛事!所以祭祖之事,不可轻率,定要慎而为之!”
“应当的,应当的。”王鏊一向稳重,但在这一刻他也不禁有些情绪的起伏。
“朕这个皇帝,不敢说没犯过错,不敢说没杀错过人,不过治国理政始终是勤勤恳恳,十年来,先败鞑靼,再收故国,古往今来帝王之中,朕也算排得上号了吧?”
皇帝挑着眉毛,丝毫不掩饰那份得意。
这就是他的作风,敢杀人也敢承认错误,会得意也会因为说的不对而尴尬。这所有的一切合在一起是为正德。
王鏊说:“自秦汉以来,历代皆是开国之君主雄才大略,十代以后能有陛下这般君王的,唯有大明了。虽汉有宣帝,唐有宪宗,他们或多或少中兴了国家,但陛下之功绩已远胜于他们。”
汉宣帝就是刘病已,这也是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