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节(1 / 2)
“可惜今晚的书便读不了了。”
就是上次皇帝要他讲盛唐,因为很突然,没有提前准备,其实讲得没什么问题,但他自己下来以后一回想就觉得还不够好,于是又开始自虐一般的自我要求。
现在他每日回家都要读书的。
“今日的事也重要,便是少读一晚也不打紧。夫君尽管去好了。”
对于景夫人来说,这便是相夫教子、岁月静好。
景旸身有功名,还入侍从,每日得皇上召见,并且朝无奸佞,外无强敌,这是多少年来都难得的盛世光景。
她本人也是托付得人。
嘭!
人在院落,便能看到外面烟花升起。
每次大朝会前,便是京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娘,我们都收拾妥当了!”
走出屋子的是她两个孩子,大的是哥哥,十五岁,小的是妹妹,十四岁。
今天景旸允了他们到不夜城去热闹一圈的。
不夜城的灯火更加灿烂,挂在墙角的灯笼那都要连线成网了。
每年这个时间点,差不多要开始到最热闹的时候了,因为各路官员入京虽说不能拖家带口,但是一些随从还是要的,而且经过几年的发展,除了官员,一些商人也开始凑大朝会的热闹,商机多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想获得最新的消息,正德皇帝颁布了不少新的政策,其中踩对了步子发财的人也不少呢。
所以当景家一行人入不夜城所看到的景象,那真是叫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表演喷火的卖艺者一再的提醒路人要往后靠。
除了这些玩的,不夜城中的新奇事物不在少数。
其中有一家海外展馆是梅府的产业,它主要是展出一些海外事物以及航海当中所遇到的一些东西。
因为海贸的利润巨大,导致大明这个小农经济体一样能分化出上层人物对于海贸的高需求,而有这个需求就得有人,如何才能有人?
那当然是多管齐下,让内地的人增加对世界的了解,激发他们的兴趣。
海外展馆一共四层,其中有船只、火炮模型,还有一些介绍外海岛情况的书籍,以及一些画作,画上的人深目高鼻,画上的海洋一望无际。
景夫人还好,她来过,她的儿子也来过,但她那深居简出、养在闺中的小女儿景宛却是第一次看。
这一看,便被深深的吸引。
“妹妹要是想看,便看这本《海外图志》,这是花了好些心思,请了不少画师绘出来的,其中提到的海岛都是有图的。”
景宛立马拿到手中,“它多少银子?”
这个问题逗笑了她哥哥,“这个只用来展,不卖的。”
景宛失望,还追问,“为何不卖?”
“说是这么多的插图制作起来不易,成书一本就已经耗费了不少心思了。而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就不能被一两人买走。”
景宛觉得不对,“如果为了让更多人能看到,就该卖的。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来京师和不夜城。”
“嗯……好像也是。管它呢,反正你先看完。”
景宛只觉得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上面提到的许多事都与大明不同,很新奇也很有趣。
可惜她不能够待太久,得跟着她的娘亲继续往下走。
路过一处小食店,便能抬头仰见对面二楼的酒楼之上,有‘狂生’纵酒论道。
以往她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听到是说些海外的事,于是央着她的娘亲到这间小食店的二楼找个桌子坐下。
现在不夜城是厉害了,街道两旁的店铺原本沿街平行而设,但现在在合适的地方已经建起了悬空的木头拱桥,上面再挂上灯笼,人也可以行走,当真是繁华。
这热闹所在,缺不了肆意的年轻人们。
天空的烟花照亮这些人的豪情,景宛坐在对面,就听到有人说:“天子有言,既是天朝上国,何惧与海外之国接触?既是施行仁政,何惧百姓受其蛊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我泱泱大国,处处优于人,如此盛景,民心向背还需多言吗?”
啊,这话当街能叫出来,其实有些令人震惊。若是在开海前,谁要这样鼓吹,那肯定是要打倒的。
至于这份自信,也是最近两三年才有。
时间尚短,因而有人坚持老传统,“既然处处优于人,又何必与其交往?海外夷民不识教化,动辄言利,这样的民,交往多了有何益?”
“不交往也成,出银子买咱们东西也是可以的嘛,哈哈哈!”
景宛听了觉得有意思,至少比她在家里天天做女工有意思。
于是她就想着可以拜托自己这便宜老哥,到时候多找些这类东西给她看。外面的景色美丽又震撼,若不能看,岂不可惜?
……
……
靳府今晚也热闹非凡。
北直隶分田以后,几十万户百姓、上百万人又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了。
其实当人活得像个样子以后,就会有肉吃。
这是个规律,你要兵荒马乱的,人都啃树皮,哪家还养鸡、养鸭?但是百姓的日子好了,那家家户户都围个小鸡圈。
好养,还可以下蛋,下了蛋又是一笔银子。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原本的流民变成了劳动者,劳动了就会有收获嘛。
所以一个社会的流动就是这样。
到正德五年,就连一向清廉的靳贵也能用鸡肉、鱼肉招待客人了,那一盘盘菜油光满面的。
院落里摆宴席,院落外赏烟花,
丰熙坐在轮椅上仰望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京师,比去年又看出好来了。”
“原学(丰熙),等你过两年再看,看京畿百姓种了红薯便知道什么叫更好了。至那番场景,就是诗圣来了,也得让他再念一句: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说话之人是汪献,见到许久未曾谋面的丰熙,他也是十分开心的。
丰熙因为腿脚不好,所以只能坐着,“红薯一物,我也听说了,据说还是福建一老农带回来的。不过真有那么神奇吗?”
“哈,真有那么神奇吗,这话原学你可不能出去问,否则可有人笑话你呢。去年陛下收了一块红薯的试验田,你知道产量是一般稻米的几倍么?七倍!”
郭尚坤也到了,他在广东更远,不过他与友人书信时听到过这个事,“是真的。等到红薯推广开来,想必你念的那两句诗的前两句得改了。”
“改成什么?”
“当然是改成‘忆昔正德全盛日’了。”
“哈哈哈。”
廊檐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后生,在这帮中年人里,谢丕这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一下子就鹤立鸡群了。
那张脸啊,太嫩了。
“见过三位前辈。”
“喔,以中来了。”汪献上前客套,“于乔公(谢迁)身子还好吗?”
“劳烦时维公挂念,家父身子骨还硬朗着。”谢丕心里惦着后面跟着的一位,继续说:“三位前辈,今年正月,陛下下旨选了一位新侍从。”
景旸从廊道的阴影处现身,面对三人恭敬行礼,“晚辈景旸,有礼了。”
“不必多礼,我知道的,景兄弟是正德元年的探花,身兼大才,颇有贤名,如此才有此番皇上重用。”
和景旸所预料的一样,他们这几人相见,必定少不了那一番互相吹捧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