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节(1 / 2)
“阁老,我们不上,其他人也会上的。”
杨一清背着手,说道:“你都是一部尚书了,还这么急躁,这件事你再抢先,也有人比你还先。关键在于圣心属意于谁。而圣心属意,一在其人品格,二在所用何法,所以这件事不在于快,关键是要点到穴位上。
陛下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以往藩王之事鲜少追根究底,大多都是虎头蛇尾。可陛下也会如此么?谁也无法确定。你的办法说的轻了,点不到穴位,说得重了,也不合适,所以倒不如后来居上,看看其他人都怎么提,陛下圣意又在哪一处。”
齐承遂听完恍然有所悟,“阁老之言,下官受教。”
杨一清其实心里有个方向,皇帝要此事推迟,其实这本身就说明这次下手不会轻,要不然何必顾忌清理屯田的事?
但那真就是大事了,他也没有很大的把握。
“不过说来奇怪。”齐承遂嘀咕一句。
“什么?”
“清理军屯是何等重要之事,其涉及人数众多,又都是军中将校,真要有个定论,仅是推迟的几个月又怎么能做到?”
杨一清说:“也不尽然,宣府总兵杨兴、蓟州总兵杨尚义、大同总兵石奉以及甘肃总兵,这都是陛下亲信,圣旨一到,谁敢不遵?”
“喔!”齐承遂忽然想通了,“若总兵无碍!必是守备太监有所阻挠,所以陛下突然拿下刘瑾!”
杨一清皱眉,如果掌兵的总兵和代表宫里的守备太监都能坚决执行圣旨,确实很难有谁再阻挡。
否则如齐承遂所言,守备太监从中作梗,总兵还是会有些顾忌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太监都不知道和宫里怎么联系,万一表面配合清屯,实际上背地里暗中污蔑告状,在宁夏出了藩王造反之事、皇帝疑心加重的情况下,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坏事?
如果真是这样,杨一清就太钦佩了,皇帝真是太精明了。
……
……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司礼监。
尤址已经开始掌权。
他也是聪明人,放着刘瑾、马永成暂时不审,摆了一张椅子专门看着手底下的人写好急递,这是给各地的守备太监的。
这是他做得第一件事。
“圣上旨意,刘瑾侍君不诚,今已下狱。我,原司礼监秉笔太监尤址自今日起掌印……
司礼监为皇上之司礼监,不论何人掌印,都以皇上为先。眼下宁夏反王眨眼而平,清理军屯大有进展,司礼监奉圣意,诫谕各边镇守备,自报所占军屯,如此过往不究,若仍心怀不轨者,则必惩之……”
“尤公公,您看这样如何?”
尤址把所有的急递都拿来一一的看,而且亲自指出其中用语的不当,一边改一边说:“咱们做太监的和当官不同,当官可以官官相护、报团取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之时,就是皇上也不好过于随意处置,当太监则不同。你们的遣词用句还是过于轻了,似乎很害怕得罪他们?什么叫惩之?怎么惩?是罚些银子,还是流放砍头?”
“那……”
“写重一些!今日咱家就再教你们一招。宫里的生存之道,根在于皇上,刘瑾为人算是嚣张强势吧?他要用什么人,在哪里用,咱家可是一点儿都插不上手。而且,他还是府邸旧人,可那又如何?圣上一句话,顷刻间便化为虚无。你们可见有哪个官员为其鸣不平?
再往回说一些,孝庙在时,李广风光无限,但也仅是瞬息之间,人就没了。
所以记住,得罪外面那些人没什么要紧的,只要皇上满意,他们能怎么样?”
而且现在应该害怕的是他们。
刘瑾遽然去位,有些个人大概连觉都要睡不着了。
“对了,添上一句,就说咱家奉旨调查刘瑾,让他们将自己所知的刘瑾罪事,如实上禀,将来咱家还可为他们到陛下面前请功。”
这一招也是绝。
一方面立威,告诉他们刘瑾的案子还在查,你们谁和他有旧的,最好老实点,再不听话,无非就是多砍一个脑袋的事。
另外一方面也让他们和刘瑾决裂,毕竟掉脑袋的事,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如此一来,他这个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便可迅速涤清前任的影响力。
那些名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甘肃守备太监黎宁,大同守备太监王胜,宣府守备太监赵淙……
“写好以后,天一亮便命人八百里加急送过去。”尤址伸了伸懒腰,这一夜他还没怎么睡,很累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咱家现在去会会刘公公。”
刘瑾现在还没死,皇帝留下了他的命,正关着呢,即便是出于‘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心态,尤址也要去一趟的。
“尤公公,还有一件事。”尤喜跟他提醒说。
“什么事?”
“便是醉仙楼,醉仙楼里的人都是以前刘瑾的,所以那些人都抓了,可这处地方,现在要怎么说?”
“你怎会想到这个问题?”
“不夜城寸土寸金,且是陛下所设,难道就封在那儿?”
尤址眼睛一亮,有些满意,“知道了,你干得不错。”
“谢公公夸奖。”
文盛
醉仙楼这处地方倒是出了大名了,天子在此留足,司礼监掌印太监在此留命,嘿,寻常人一听也觉得很有戏剧感。
‘天子不好女色,故而雷霆震怒,随即下令捉拿近侍!’
这个故事,正正好好的印证了‘观众们’想要的剧情。
奸宦拍马屁拍在马蹄上,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呐!
不夜城闻香阁这座酒楼中,说书先生眉飞色舞,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刚有的事儿,这便出现在说书先生的口中,不愧是天子脚下。”讲话之人头戴方巾,身穿白衫,留着口子型胡须,颇有一番正气。
他说完,背后的人像是听到熟悉的声音,跨过一桌来搭话,“真的是天赐兄!你这是刚刚回京?”
“哎呀,廷实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不曾想今日在此处遇到你!快快请坐!”
两位老友相逢,恰又在此相遇,于是两桌并一桌,他们都是读书人模样,举止投足之间满是儒生味道。
再桌子中间,则几道精美小菜,面前到了茶,茶香伴着热气而起,久久不曾散去。
“天赐兄回京不往他处,就知道行至这闻香阁?”
“哈哈,闻香阁内有香味,在下自然是闻香而来。”
“饭香?”
“是饭香,也不是饭香。”说话之人视线偏向说书人。
这些文人骚客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好在他说的话,对方听得懂。
“不错,近来上下皆振奋,便是因为此。”
“好!陛下一代贤君,仅此一事,也必可留名于万世!”
此番情绪激动的人,名为李梦阳。
便是与前阁老李东阳之只差了一个字的人。
李梦阳字天赐,庆阳府安化县人,其人出身寒微,但从小便有文才,二十一岁时中陕西乡试第一,次年,也就是弘治七年中进士。
因连丧父母,他回家丁忧守制,至弘治十一年出任户部主事。
那个时候,外戚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怙宠横甚,人莫敢问。
李梦阳却不畏权势,直言上书,写了有名的《应诏指陈疏》,
张氏兄弟因而对其深恶痛绝,并多番陷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