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1 / 2)
说到这里,丰熙和郭尚坤就都听明白了。
皇帝知道劝不住,但是一定要人去劝。为什么?为的不是劝住他,而是一种收服人心的手段。
所谓看前三步,就是这样。
皇帝已经看到了那个求情的场面,所以那个关口里,皇帝办不办这个人?
不办,他一个大臣和皇帝死呛,再说得严重点就是居功自傲,这样也算他无罪?
办了,这是个刚刚立下大功的臣子,事情出去,不是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而事先让他们两人去了,且尽量简单,就给一种苦口婆心规劝的感觉,不是命令、不是警告,而是真心提醒你,那意思就是朕这个皇帝不想对你怎么样,你立了大功,我还是希望赏你的。
这样一来,杨一清会是什么感觉?不说感动的泪流满面,至少是觉得心中有一份暖意吧?
所以才说,这叫收服人心。
丰熙与郭尚坤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须臾间便能想明白其中要害所在。
但他们已经不会太过震惊了,当今圣上权谋心计是什么水平他们见识了太多,像是这番精彩的谋划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如果什么都不准备,那么一个得力臣子马上就要和皇帝干起来,而且搞得皇帝里外不是人。
但如果准备了,矛盾就会缓和,把一个君臣相裂的局面弄成君臣相合,这才是当皇帝的本领。
所以他们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劝了,就是杨一清可以求情,因为皇帝明说了,我知道劝不住。但是我不愿伤你的心,所以你不要劲头太狠。
你求一下,大概有个样子,好向清流交代。
可不要搞得皇帝不纳谏就又是辞官、又是跪在乾清宫前几天几夜,那样僵化了局势,互相都没有了选择的空间,麻烦不就大了么?
“陛下圣明!”
听到丰熙这么讲,朱厚照就放心了,如果没想透,以他的稳重还是要继续问下去的。
“原学(丰熙字),你在朕的身边多久了?”
丰熙微微露出笑意,“差不多……也有四年多的时间了。陛下尚在东宫时,臣就为陛下掌书往来。”
“今年也三十又七了吧?”
“承蒙陛下厚爱,竟记得臣的年岁。”
“你的腿脚不好,朕最初的打算就是将你留在身边。不过朕近来在想,也许你胸中亦有一番抱负,终生在那一间侍从室度过,或许也会觉得苦闷。而且,你们两个离朕近,知道朕的脾气,若是可以出去为官,总是对那一方百姓好些,这件事朕还真的有些纠结。”
丰熙和郭尚坤心中都大动,这些话皇帝以前还从未讲过。
朱厚照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朕先前是不是让吏部尚书拟过一个省级官员的培训方案这件事?这些个清流,文章做得是好,办事却是差了一着。都小一个月了,朕还没见到东西,不提这茬。朕的意思,朕身边的人到地方,哪怕有些不守法度的地方,但都知道朕的底线,有些事情朕相信你们还是不会干的。只要给朝廷立功,大明这官儿就不会当的九死一生。就像他杨一清,朕都会去动脑筋保住他的项上人头。”
“你们也是一样,偶有过错,那没什么,人总有疏忽的时候,只要真的造福百姓,朕就认你是个好官。可大明官员千千万,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紫禁城里的少年天子是这番想法。你们想不想走出去?”
皇帝这番话讲得是发自肺腑,丰熙、郭尚坤两个大男人也有些双目含酸。
“臣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竟能于此生遇上似陛下这番恩重君主。臣等二人早已立志,终此一生,誓要对陛下、对大明忠心耿耿!”
“身边的人讲这样的话,朕还是信的。”朱厚照也有一番欣慰,渐渐的,他总是能培养出一些好用的大臣的,“朕虽然舍不得你们,但百姓更需要好官,过些时间有什么出缺,你们便去吧。朕特意挑了刘瑾不在的时候讲这些话,就是让君臣之间敞开些说,去了地方之后也不要忘记常写奏疏,朕会下令,你们上的奏疏谁也不准先拆,朝廷制度、地方官员为政有缺失之处的,记得要和朕讲,大明这么大,总是咱们君臣合力才能管得好的。”
丰、郭二人行叩拜大礼:“谨遵陛下圣旨!”
“好。至于眼前,还是先将杨应宁这事解决了再说吧……”
而在此事之前,丰熙和郭尚坤回到了侍从室已经去给礼部下催办文书了。
话语权
刘阁老终于要到了他的流芳百世、宾朋满座。
这么些年放他在内阁首揆的位置上,将他夹在百官和一个喜欢‘折腾’的皇帝中间,他那心里也是苦着呢。
不过刘瑾来到刘府的时候,却也并没有见到宾主尽欢、觥筹交错的场景,而是许多人集中在门口,仔细一听才知晓,希贤公谢客!
“李阁老,谢阁老可在?”
时近傍晚,天色稍暗,刘瑾带着司礼监的尤址等人顶着大红袍在灯笼指引下靠近人群。
外臣们一看司礼监全员都来了,于是自发的让出一条道儿来,道儿的尽头正是李东阳和谢迁。
其实就是王鏊、闵珪等人也都来了,因为皇帝松了口,认了刘希贤的官声、官绩,还以一省百姓托付,所以至少在君子小人
“刘公公。”李、谢二人拱了拱手,随后也让出一个空间,露出刘府的大门。
刘瑾上前一看,果然大门紧闭,照道理说,他一个司礼监掌印,在此时开这扇门问题不大,不过人多眼杂,他也不能乱来,要是丢了皇上的脸,叫人给参上一本,皇帝的板子也是要打到他屁股上的。
“李阁老、谢阁老,希贤公这是何意?便是连两位阁老也进不了这门?”
李东阳这也确实是苦笑了,摇摇头说:“几十年了,他这个脾气从未改过。”
“那你们也是刚到?”
“有一会儿了,众人不愿离去。”
刘瑾‘嘶’了一声,做出一个‘坏了’的表情,“那这如何是好?陛下还叫咱家带了礼物呢。可这门都进不去,咱家如何向陛下交差?”
皇帝还带礼物给一个贬官?
这也倒是极少听说。
谢阁老讲,“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希贤公总是要开门的。”
“诶,话可不能这么讲。陛下只是派咱家送礼,没派咱家闯门。这礼送到就是,收不收可不关我的事了。”
“我再来敲门。”李东阳提了提袖子,往前蹬上两层阶梯,“司礼监来人,这门还是要开的。”
刘瑾抿着嘴笑。
这些人又等了一会儿,大概是管家通传,之后刘府大门才打开。
刘健不愿意接客,一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二是这待客之礼不好安排,往常他是首揆,甭管谁来都是他的‘下官’,可现在,朝廷里有许多都是他的上司了,你叫他怎么弄?
再者,这样大肆宴请,搞得像过年一般,传到宫里去,你让皇帝怎么想?
但司礼监来人就不一样了,当今圣上还是约束着内官的,既然司礼监来了,那必定是皇帝的意思。
所以这门,他又如何继续紧闭呢?
刘瑾和李、谢二人并排进来,说句不好听的,出了宫他就是代表皇上,可不能什么都不讲究。且他也是聪明之人,知道刘健的为难,就当众高声说:“刘府不是奉天殿,此刻也不是朝会,我们来了是客人,除了客人便没有其他的身份,所以怠慢了谁也不要说希贤公没顾及你的脸面。说到底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