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1)
“皇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何如此笃定水有问题?”
“此事不妥吧,太子未在现场,却给太子之子滴血验亲,这是不是皇后的主意,意在针对太子?”
“大殿之上,你此言过于狂妄了吧?”
“只是猜测而已,太子与皇后,又有谁不知?大家装聋作哑罢了。”
“天子意见最为重要,我等身为臣子,听候皇上旨意便好。”
“太子为何还不到?”
说话间,大殿门口处一抹影子急速飘进。
来人定住之后,大家才看清。
太子,终于来了。
看到胥康,皇后眼前一亮。
她可能也觉出自己之前言行不妥,慢慢站直,恢复往日的威仪,改为温柔劝说:“皇上,爷孙滴血验亲本就不准,这碗水又可能被人经手,有失公允。既然做了滴血验亲,就要做彻底,万不可糊弄。”
她抬眸看向胥康。
皇上提出滴血验亲之事,便有人快马加鞭赶去军营报信。
胥康惊愕之余,紧急赶回。
面对殿中议论之声,他缓步上前,“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无奈,“太子,为替太子妃与麟儿正名,你便与麟儿来个滴血验亲吧,只此一次。”
胥康眼神莫名,他没有先回答皇上的话,而是转头看了眼侧旁不远处的柳烟钰。
她面色平静地坐着,目无焦距。
新婚夜他挥剑相向的时候,她眼里分明有坚韧之色。
此时,她眼中毫无光彩。
面对她的亲生骨肉,她的淡然平静,分明是被打破了。
她胸中定是翻涌着别样的情绪。
应是想到死了吧?
他沉默地转头,掷地有声:“父皇,请容许儿臣拒绝。今日是麟儿的满月之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盛宴,儿臣不想给他留下任何遗憾,所以,儿臣拒绝。”他眼神冷漠地看向皇后,“是不是有人视儿臣为眼中钉,非要算计儿臣才行?儿臣没有死在战场上,没有死在瘟疫中,是不是碍了谁的眼,挡了谁的路?为何要破坏麟儿好好的满月宴?”
他斩钉截铁:“儿臣不愿。”
皇上刚才已验过一次,心中已没什么疑虑,听胥康如是说,便道:“也罢……”
皇后急急出口:“皇上,不可。皇上金口玉言,既已提出滴血验亲,怎可反悔?臣子们会如何想?百姓会如何想?一验便可。”
皇上迟疑,“太子疲色满脸,还是不验了吧。”
皇后不依,干脆甩出了自己的条件,“皇上,臣妾以凤冠作保,这孩子肯定有问题。若不及时将真相昭告天下,对皇家不利。”
她心知错失这次机会便很难再有机遇,刚才柳烟钰的说辞及表情已说明一切。
她誓要借机扳倒太子。
不惜以凤冠作赌注。
皇上及众臣:“……”
底下有低低的议论声。
“皇后如此笃定,应当是知道些什么。”
“否则不会如此肯定,不惜以凤冠作赌。”
“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
“难道太子殿下……”
皇后如此笃定,臣子们议论纷纷,皇上不知道该信谁,遂道:“胥康,只一验便可。”
皇上如是说,便是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胥康陷入沉默。
大殿内的议论声停了,大家纷纷看向胥康。
闹哄的声音散去,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当中。
良久,胥康声音淡漠地答道:“是,父皇。”
他没有能力越过皇上,唯有听从。
皇上派自己的贴身太监和玉姑姑一起去准备水,此举获得皇后认可。
都是忠仆,不会有任何差池。
水很快端了上来。
洁净清透,一眼见底。
胥康瞥了眼柳烟钰,她还是定定端坐着,表情几乎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心疼不已。
他慢慢走上前。
不知所以然的麟儿再次被抱过来,奶娘握他手指的时候,他拼命往回缩,仿佛知道又要挨针,边缩边哭。
哭声哇哇的。
奶娘握紧他的手,玉姑姑上前,细针狠狠刺下,一大滴血珠滴进碗里。
哭声更嘹亮了。
这次,不是哭过即停。
而是一直哭,一直哭。
奶娘急得不行,抱着他,轻轻安抚地拍他的背。
哭声弱了下去,可还是抽抽搭搭的。
胥康站到碗前,没滴血已经知道结果。
他闭了下眼,在心里斟酌待会儿的言辞。
随后,伸手,针刺,滴血,一气呵成。
他是侧对着皇上的,滴完血之后直起身,神色淡漠地看向碗里,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皇后站在他的对面,眼神殷切地看向碗里。
期待、震惊、难以置信。
她瘫坐到地上。
皇上坐在上首看不真切,起身向前探了下头。
两滴血融合得比刚才还要好。
他神色不悦地看向皇后,“这下,满意了吧?”
胥康眼睁睁看着碗里的两滴血蜿蜒着融合到一起。
淡漠的表情一丝一丝地迸裂,讶然、震惊风也似地闯入。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似要将碗底看穿。
结果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
两侧的臣子起身看到结果,都乐呵呵地笑。
“太子说是自己的孩子,那肯定是。哪有自己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道理?”
“皇上和太子面前,怎可胡说八道?”
“只是个粗俗的比喻。臣自然是信太子殿下的,不知道那些非议的人是怎么想的。”
“试问哪个男子在新婚夜知晓妻子怀了外男之子会心平气和认下?”
“绝无可能,知道的那一刻,便会动了杀心,还能等到孩子出生?”
“皇后娘娘失算了。”
“也不怪皇后娘娘失算,想当初这个太子妃好像是皇后举荐给皇上,让皇上赐婚的。听说太子殿下当时并不满意。”
“那更说明皇后失算了啊。”
“孕嫁之事因皇后而起,没想到却促成了一桩好姻缘。”
“皇长孙神似太子,不用滴血验亲也可看出亲生,非要让孩子哭上两回,你没看孩子第二次哭得厉害了些,想必是被针刺怕了。”
“就是,太子心中肯定心疼坏了,才一个月的小人,哪经得住针刺?第二次刺针时,血滴大的很,皇长孙肯定痛极。”
臣子们议论纷纷。
站在大殿门口的陈之鹤惊成了一座木雕。
他的眼神像是遇见了鬼。
仿佛在说, 这怎么可能呢?
他望向立于柳烟钰背后的曾泽安。
难道是他的手笔?
瞒天过海之术竟能逃过皇后与皇上的法眼?
胥康骇异之后,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柳烟钰。
柳烟钰不悲不喜不亢不躁,神色木木的,似被人抽走了灵魂。
胥康思绪翻涌, 胸腔仿佛涌进了千军万马, 喧嚣、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