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3)
没成想、你不光宗耀祖也罢了,还干起这些勾当——钱呢?那王昌明不是要钱麽,难不成项上人头都不保了,你还死死的攥着那几两银钱?”
李自成哭道:“太太,我所得不过十万两,如今却要奉上五十万,我哪儿拿得出?”老太太呵斥道:“哭——你还有脸哭——你拿不出来便找你妈我?我一妇道人家,哪有银钱?莫不是还指望我这老婆子的私房钱?”
李自成求道:“太太,是我不孝,若此事只涉及我一人,我即刻便去跳黄河也不连累他人,只此事一旦事发,李家便大祸临头了,轻则抄家流放、重则全家人头落地——”
老太太道:“家门不幸、真真家门不幸——”她闭目。片刻后,她长叹一口气,强抑制怒气与他分说:“原先我的嫁妆分了四份,一份予了秀儿,她虽不是我亲生的,也在我身边长大,也算是全了母子情份,另外的给了你和自仁,剩下是自德的,他走得早,我便替婠姐儿存了起来,婠姐儿娘那份嫁妆早被她舅舅要回去,看样子是讨不回来了,这些你都知晓。如今我也只剩两万两棺材本与些古董字画,你且拿去救急罢。”
李自成含泪,道:“太太——”老太太道:“别叫我——你若是稚童要讨糖吃,我二话不说便给你,可如今要整整四十万两雪花银,你就是叫破天、我也没法子,只恨你爹去得早,没好好教你。且去与你弟弟商议,看看这府里的庄子、铺子、田地,该卖的、卖了罢。”
李自成羞愧难当,但只得以实情相告:“太太,周禄限我等半月拿出现银来,且不说这半月能否把田地铺子折现,便是短日里贱卖了,也怕填不上亏空。况且、若要人知晓了,要是此事泄漏……”
老太太闻言泄了一口气,活似老了十岁:“那怎办?难道李府几代根基竟要毁于你我手上了麽?”李自成眼中滑过不忍,但复又硬起心肠,他道:“太太,回程路上遇见陈家二房名胜兄,他言道,可助李家一臂之力,借三十万两银钱周转,再卖个庄子铺子凑凑,总是够的。这便也动不了家里根基。”
老太太道:“商人重利,我家与他家不过有几分面子情,现如今,三十万两,说借就借、陈家怕不是开善堂的。”
李自成低声道:“太太英明,只他有一子,家里预给他寻个士族贵女。”后他急急补充道:“他那儿子我见过,相貌堂堂、举止不俗,又在大儒名下进学,是个上进的。只身份低些,是商户人家,但陈家经商已满三代,他定会下场考取功名。”
老太太左右思量,闭了闭眼,道:“便如此罢,明日我去和何氏说说。”又接着道:“我与你没甚好说的,过了这槛儿,以后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罢。”李自成含泪应是,磕了三个头,恭敬退下了。
又过一日,这早上露珠还挂在绿叶上,园子里腾起些许雾气。大房丫鬟望月打着哈欠穿过二门,往大厨房去,半路遇见二房杏儿,打了声招呼。杏儿见她脸色倦怠,问道:“怎地倦容满面的,可是昨晚没睡好。”
望月道:“快别提了,前日夜里大老爷回,半夜惊醒,便没在睡下。昨夜也如此,半夜说有要事出府,便匆匆出府了。主子小姐到可白日里补眠,我们可不得歇息,一直撑了两日,劳累辛苦,阿弥陀佛,下辈子可别让我投身成奴才了。”杏儿道:“可是出了甚大事?否则怎会如此。”
望月瞥了她一眼,知她在打听,遂说道:“这我便不知了,若真有大事轮不着与下人说嘴,只是——”杏儿问道:“只是怎地?”望月说道:“只是大老爷回来时,我悄悄抬头瞧了一眼,看老爷他脸色不好。”杏儿心里暗自啐了一口,心说,这可真是废话。
两人说着,便到了大厨房,掀帘进去,立在正屋门口处。这处热气朝天,十几层的蒸笼垒在灶上、成堆的食材堆在侧屋,厨娘们麻利的切菜、炒菜,十几个小丫头在烧火洗菜,做些杂物。
管事妈妈姓孔,见着人来忙递上两个祥云白鹤红木四层盒子,一个给了望月说道:“前儿日子多亏姑娘提点,叫多做些补人的,遂熬了一个黄芪枸杞鸽子汤替了往日的瓜皮蛋花汤,若主子有个甚不满,还劳烦姑娘与我等说说。”
又把另一个盒子给了杏儿:“二太太昨日道小菜不爽口,特地腌制碟脆藕,用的的是北边的法子,还请杏儿姑娘美言几句。”两人接了盒子查看后点头,说了几句场面话。
孔妈妈这厢又捧出两碗鸡汤,“现如今天儿也寒了,二位姑娘喝了暖暖身子再走罢。”望月、杏儿接过汤碗,温度正好,遂喝了,后道谢离开。
望月与杏儿各提盒子在岔道上作别。杏儿径直回了沉香榭,几个小丫鬟此时正抬桌摆碗,此时见望月,一人忙上前接过食盒,杏儿道:“仔细些,务忘把那叠脆藕摆前面。”几个小丫鬟点头。
此间何氏正于镜前梳妆事毕,杏儿进屋轻声道:“太太,可要用早膳了?”何氏点头。杏儿边伺候何氏,边轻声把打听到的说出,何氏问道:“便没了?”杏儿点头。何氏道:“倒是瞒得严实。”
只自古越是大事发生,越是悄无声息。何氏正吃着,一婆子来报,道是老太太有请,何氏心说,可不来了吗?
话说这头,何氏被老太太叫去,何氏进正厅后请安:“请母亲金安。”老太太点头:“坐罢。”丫鬟婆子奉上茶水后退下,只留夏嬷嬷一人在屋里伺候。
何氏又问及老太太身体,膳食,态度恳切,尽显孝心。老太太不喜听这些虚言,直言道:“如今姝姐儿也大了,该议亲了,你可有人选。”何氏笑道:“我也正愁此事,原想着与大太太商议,她见识多些,与各府太太交好,给嫦姐儿几个挑的皆是好人家,遂欲请她寻个好夫婿。”
老太太道:“如今我这儿有一上好人选,你可愿听听。”何氏笑道:“那可是喜事一桩,大太太与我都可不用瞎忙活,母亲说的定是一上佳人选。”
老太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人相貌堂堂、身材伟岸、学识上佳,如今拜在大儒王启下进学,是个好的,只身份低了些,但家中豪富、来年也要下场考科举。”
何氏心道,听着倒有几分耳熟,遂问道:“真是一上佳人选,只是不知姓甚名谁?”老太太回道:“这人指不定你也见过,便是陈府二房独子,陈昌。”
听此名,何氏心头大震,拒绝之词脱口而出:“母亲,此人绝非良配——”话还未说完,老太太问道:“怎地,你嫌商人位低?”
何氏忙道:“母亲,绝无此意,请听我细细言说。年前,陈家议亲,上门者络绎不绝,不乏士族贵女,遂与度支郎中石家次女定亲。陈昌不满,直言欲娶两表妹,若要进门则要尊那二女为正,与家中大闹一场,这亲事也作罢了。现如今冰人止步,只些不明尊卑的小门小户上门。那家子人表面看着鲜花锦簇、光鲜亮丽,但他家爷们儿善于钻研,妾氏成群,主母苛刻,上下尊卑不分,家风不正,实乃狼巢虎穴。”
老太太听后,深吸一口气,道:“竟如此不堪?”何氏点头道:“定是有奸谗小人在母亲耳边进献谗言,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老太太听后,右手撑面,摆摆手,让她退下。季氏遂恭敬退下了。
待人一走,老太太怒不可遏,将手中佛珠串儿砸去,道:“去——去把那孽障给我叫我来——我到要问问他,这些年读的是什么圣贤书,竟做出如此毒事来——”夏嬷嬷慌忙出门寻人。
半响后,她匆匆进屋回话,道是大老爷一早有要事出府去了。听此言,老太太气急攻心,眼前一黑。夏嬷嬷大叫:“老太太——”后又与几个丫鬟婆子扶着人到软榻上躺着。
李婠正来请安,刚进院门便见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