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乌云渐渐收拢,空气中的风微凉,含着黏腻的感觉,似是要落雨。
这几日雨水密集,接连几日看不见一个晴天,城郊外隐隐有去年洪灾之事,圣人接连几日在早朝上多番提点工部注意防洪,巩筑堤坝之事,萧后却在这个时候买通了宫里的命理官让她出宫——
想到这儿,沈灵书朝身边采茵嘱咐道:“一会入了寺庙,见过主持后你私下多送些贯钱,让他将咱们安排在寺姑们的厢房,同处而住。”
采茵疑惑道:“姑娘是宫里来的贵人,主持自然要单独僻出一间院子给姑娘居住,姑娘怎么还要去与那姑子同住?”
沈灵书摇头:“萧后和曹夫人在生辰八字上做文章,显然是故意让咱们出宫。独处未免落了单,一同住着虽然环境稍差了些,但是好歹也算安全些。”
采茵恍然大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悄悄备下银钱,只待一会儿递上去。
三百贯香火钱下去,主持欢喜得喜笑颜开,遵照着沈灵书的吩咐,安排在了西偏院女姑子们的住所。
厢房一间连着一间,一屋可住四个人以供日常休憩,打水洗漱都是在院子里一处砖砌的接水池子上,通长的一条,台面长了苔藓,有些脏污。
沈灵书虽要求与姑子们同住,房间却还是单独的,只有她和采茵。
采茵看着满屋颓败脏污的陈设,心中暗暗啐了声,心疼姑娘的银子白花出去。可也仅仅是感慨了一会儿,便去收拾屋子,可不能让姑娘一直等着。
沈灵书也从包袱里拿出襻膊,束好了袖摆同采茵一起收拾。
人家要为难她,看她吃苦,那她便做给她们看。
但是日子是自己的,内里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这屋子布置简单,仅有一架子床,一黑木食桌并着四个凳子,两人收拾的很快,赶在天黑之前铺好了行李。
沈灵书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暖黄色的光晕将屋子增添了一分暖意。
她道:“一会儿你去拿晚膳时再给守院的侍卫塞些银钱。”
采茵点头,遂拿着食盘出去。
此番侍卫是圣人遣派,虽然这其中应该混入了萧后的人,可流水的银子砸下去,总有些为了钱点地的人。
沈灵书希望是她多想了,可如今离开大邺宫到了陌生的地方,她不得不多思多想。
接下来几日雨势连绵,沈灵书便待在屋子里,甚少出门,两下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第三日,沈灵书正在窗前观雨,采茵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挂着喜悦:“姑娘,小侯爷来了!”
未来姑爷来看姑娘,采茵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听说还带了不少东西,希望可以给姑娘解解闷。
她们被困在这佛寺,虽是侍奉三清,可她总怕姑娘觉得闷着无趣。
这也印证着小侯爷心里有姑娘,若是嫁过去一定会特别疼爱姑娘。
沈灵书换了一身绣海棠花缥色蝉纱曳地裙,绿而微白的颜色将她的肌肤衬托得凝白如雪。雨气沁人,她又披了一件同色的斗篷,细腰曼妙,行走间腰上的折枝花的荷包微微起晃动着,曼妙温婉,似雨雾中一株纤细的栀子花。
曹澜一手执深紫色竹骨伞,另一手捧着一簇牛皮纸包着木芙蓉,长身玉立在细雨中,那清隽的面容见到沈灵书时,如松柏舒展,眉眼含笑。
“小侯爷好。”沈灵书垂眸福了福,柔声道。
曹澜将花递过去,清冽的声线带着一丝笑意:“来时与母亲在街上看见有人卖花,想着书儿在这或许烦闷,看着心情能缓解些。母亲也说这木芙蓉颜色雅致,着意挑选了许多。”
那芙蓉娇艳欲滴,还挂着潋滟雨水,粉红的颜色看得人眼前一亮。
沈灵书眉眼弯弯:“多谢小侯爷。”
曹澜将花递过去后,又道:“我也不知道书儿喜欢些什么,只挑了些好玩的东西,这里边有八宝盒,还有我买的一些首饰,画本子,蜜饯肉干,书儿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翻一翻。”
沈灵书美眸眨了眨,望着那老大一箱子。
曹澜有些难为情:“对不起,书儿,因为问名的事连累你来佛寺小住。但是我心中从未在意这些。”
她连忙摆手:“不碍事的,我素日也喜欢安静,这里空气清新,人烟也少,小侯爷多虑了。”
话都说完了,曹澜又替她掖了掖披风,心满意足道:“书儿快回去吧,若是感染风寒了便不好了。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还有很长的时间筹备,我与书儿来日方长。”
曹澜走后,沈灵书看着那满满一大箱子,心中微微叹息。
他此番只是来送些东西,发乎情,止乎礼,处处替她思量,并不因一己私欲而要她在雨中久立,实乃君子。
雨丝细密,落在肌肤上,冰冰凉凉,她想起那个雨夜太子近乎蛮横的占有,变着花样的手段,突然令她心抖不已。
她低低轻嗅着那芬芳,还好已经赐婚了,想来太子应该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沈灵书回去后将芙蓉花插在广口瓶里放在床边后,入夜便突然开始发烧。
抢婚(1)
沈灵书是在一阵急促的呼唤中醒来的。
她睡眼惺忪, 只觉得喉咙处针穿一样的痛,脑袋也塞了团棉絮般,唇边轻溢的声音微不可闻, 几近失声。
采茵眼眶含泪, 哽咽道:“姑娘,您忍忍, 奴婢用浸了冷水的帨巾给您敷一下额头,就出去喊人寻药,不能再这样烧下去了,身子会烧坏的!姑娘您清醒些, 尽量不要让自己睡着。”
她一直守着姑娘, 只觉得姑娘睡梦中隐隐有呼吸停滞的迹象,这才奓着胆子叫醒。
采茵出去喊人不知道要多久回来, 她实在害怕姑娘会窒息而死。
沈灵书只觉得身子很冷,那冰冷的帕子落在额前的触觉只让她觉得浑身发疼。
意识昏昏沉沉的想着睡前, 那时候她便有些咳嗽, 却不想竟然烧成这样,可她每日所食也是姑子们所食,这几日并无不妥, 到底是因何缘故?
沈灵书眼睫半掀着,无力地看向一旁的木芙蓉。
月色清冷, 芙蓉花仍旧挺立绽放,花叶上的露珠娇艳欲滴,极致的妖艳美丽, 隐隐隐透着危险。
她突然想起今日曹澜来时所说:
“来时与母亲在街上看见有人卖花——”
“母亲也说这木芙蓉颜色雅致, 着意挑选了许多——”
原来是曹氏。
沈灵书心底多了几分讥讽,她的胆子是真大, 曹澜送来的东西也敢下手。
她最重视曹家的名声以及她的独子曹澜,顶着事情败露,母子离心的结果也要害自己……
她岂会如曹氏所愿。
沈灵书存了求生的意志,望向采茵,唇齿打颤道:“我等你回来。”
采茵点头,背过身子手背快速抹掉眼角的泪便推门出去找隔壁的女姑子们。
夜色寒凉,空山新雨,传来的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啊,救命啊!”
“有没有人,我家姑娘病了需要用药,开门啊!”
采茵一遍遍的拍打着门,可屋内皆是一片死寂,愣是无人点灯开门。
采茵心知肚明这些人是装睡,她敲门的声音那么大不可能听不见。但是求女姑子们不成,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转头朝青阶下边奔去。
一路上夜色浓重,她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也不知疲倦不敢耽误。
风声在耳旁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