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s乱(5 / 12)
有四、五起游客遭受袭击的案例,而且他们大多是因为“落水”而受伤,并非被鳄鱼直接攻击。
卓拉对这些硬皮的冷血动物颇感兴趣,最起码,他表现得非常好奇:“鳄鱼就是这里最厉害的动物吗?”一路上他收集了不少植物和小生物的样本,令钓鱼客们认定,他并不是研究这种大型动物的专家,因此这样的疑问丝毫不显怪异。
“可能吧,它们已经足够大了。”有人高声回答,“可谁知道沼泽底下还有什么东西?”
这也是实话,沼泽广阔、深邃,浅的地方可以容许普通人走过去,仅仅淹没过小腿,但深的地方完全没有人敢尝试,就算扔进去一块巨大的石头,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沉闷地陷进去了。降雨较少的时候,水位也会相应变低,唯有这时候人们才能看到沼泽里被淤泥覆盖着的动物尸骨,大大小小,一层叠着一层。
有人判断沼泽深不见底,没准联通着更深厚的水源,至于体型庞大的水生生物会不会隐藏在里面,他们谁都说不准。
“真神奇啊。”卓拉赞叹道。
终于到了钓鱼客们看中的地点,一片较为平整的区域,离水略高,周围生长着一些低矮的植物。树木在这里聚集得不那么浓密,光线不错,那股湿润的水汽感也略微减轻,卓拉下意识抚摸了一下手背,不再是那种粘腻的触觉。
哈金斯先生不了解他到底想要寻找什么,卓拉本人也没有明说,只表达了随处走走的意愿,所以他们只是坐在水边,一个抛出鱼线,一个安静地注视着水面。
“下次你也可以尝试亲手垂钓。”哈金斯先生建议,“不要让你的鱼缸荒废了。”
离他们很近的一个男人笑着搭话:“这里的鱼更适合吃……不如试试抓一条好看的蛇,多的是没有毒的品种。”
卓拉摇摇头:“我想养更特别的东西。”
“好吧,好吧。沼泽从不缺少‘特别’,上次我就坐在那个位置,差点被一只猴子砸破脑袋。那些傻哔的动物园和马戏团,买了一大堆猴子,每年雨季都会让它们从被冲塌的笼子里逃跑。”
除了本地物种,沼泽和森林里也经常有入侵动物出没,有时候它们会彼此斗争,有时候相互结合,孕育出更为特殊的种类。哈金斯先生对此有所耳闻,说:“好像是我刚过五十岁生日那年,有人在这里抓到了两个脑袋的大林鹭,立刻被高价拍卖出去。鸟儿常见,两个脑袋的倒是少。”
卓拉又一次惊叹,与此同时,他似是不经心地问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传闻吗?”
男人们看似聚精会神盯着浮漂的动静,嘴上倒是没闲着,毕竟等待鱼上钩需要时间,这时候若不谈天说地,就显得太无聊了。这时有年轻人主动挑起话题,包括哈金斯先生在内,钓鱼客个个都夸夸其谈起来。
有人说这里挖出过泥土包裹的男人尸体,后来被证实是一起谋杀案,凶手特意开车到这里抛弃证据;有人撞见某个三流的艺术家、环保主义者、素食者在森林里摆放陶瓷人偶,据说为了宣传保护环境的思想,但看起来就像恐怖电影的拍摄场所;也有人提及长辈讲述的故事,比如过去的原住民相信,在沼泽深处活跃着一种庞大且神秘的怪物,有着粗糙的表皮和灵巧穿梭深水区的能力,会将误入的人类拖入水中,等等。
卓拉似乎对最后一个故事格外感兴趣,追问了几句,那个男人便讲述了他听闻的更多细节:“我的姑母,她就是传说的坚定拥护者,坚称自己曾在跟随父亲狩猎时亲眼目睹怪物的模样。当时她才十七岁,不小心脱离了队伍,不过幸运的是那些怪物没有伤害她,只是远远地离开了。她还说,怪物看起来像没有长鼻子的象,身体两侧满是根须一样的东西,黏答答地摇晃。”
“那不就是走失的大象吗?或者海牛?”有人反驳。沼泽最远的边界似乎和海洋相接,偶尔会有长途跋涉的、能够在咸淡水生活的动物出现。
男人思索片刻:“是啊,我们都这么说。但她不信,还查阅了很多历史资料,摆出从前的记录来证明自己没有错。”
那人还是说笑话一般回答:“可能以前的原住民也是这么看错的!”
几人都笑起来了。
哈金斯先生忽然想起,那栋老房子的上一任主人,似乎也是这种古老传说的狂热拥护者,经常出没在森林和沼泽里,身上总散发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草木气味。好几次他们在路上碰见,哈金斯先生还好心地提醒对方要注意安全。
可那个老人一点都不容易沟通,固执得很,一个人来来去去,后来哈金斯先生干脆不说什么了,省得招人厌烦。他觉得对方也喜欢养宠物,买了很多尺寸不同的鱼缸,院子外面经常能看到被丢弃的、破损了的玻璃部分。正因如此,哈金斯先生看到卓拉的家具时,才会第一时间猜测是类似的东西。
当他说起这些经历,并感慨果然卓拉和那个老人是亲戚,两人的爱好都十分相似时,哈金斯先生没有注意到,卓拉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本的期待、好奇被一种混杂着厌烦和亢奋的感情取而代之。
但卓拉没有反对,笑了笑,用那张纯良的面孔回答:“是啊,我和他喜欢的东西很像,他走得这么早,没留下什么,真是太可惜了。”
“没关系,他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后辈挂念他,一定会很开心。”哈金斯先生的孩子早就搬出了小镇,在其他地方娶妻生子,只在假期时回来探望他们,因此他对如此善良、性情温和的卓拉非常有好感。
哈金斯先生根本不了解现在坐在身旁的年轻人,卓拉·卡马乔,一个热衷于猎奇生物的、无聊的富二代,在几天前刚刚把那栋红色房顶的老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他想要找到当时老人研究某个东西的资料,据为己有——卓拉在心底默默地想,如果那个老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非常后悔在论坛里炫耀,以及接受他的私聊。他实在太闲了,厌恶勾心斗角的人类,想要追求一点不同寻常的刺激,而老人口中的东西就是他的目标。
太可惜了,卓拉重复着哈金斯先生的感慨,那个没用的老家伙竟然让它逃走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卓拉打开了书房里的暗柜。
虽然老人曾用过网络论坛传输关于那东西的信息,但他花费了更多精力整理纸质记录,毕竟对一个上年纪的人来说,电脑、手机之类的产品实在太难用,更新迭代太快。写在纸上更容易记忆,尤其是不能够被外人所知的内容,卓拉欣喜地舒了一口气,果然,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老人将有用的东西都收在里面了。
这时候,他又莫名感激对方的突然去世,否则绝不能如此轻易就拿到遗物,更别提这种被藏在老房子里的资料。卓拉回忆着广袤无垠的沼泽地,太大了,他跟随哈金斯先生所见的只是它的一个角落,那个老人如何保证自己能够找到想要的东西呢?
最上层是一些日记般的记录,都是关于那东西的生长情况的描述,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它的体长比上一次记录时增加了五厘米,食欲也随着体型变化而旺盛起来,按照固定分量采购的新鲜肉类已经无法满足它的喜好。并且笔记中不乏老人拙劣的手绘图,粗糙且偏软质的外皮、下垂的“根须”、不停蠕动的躯体等,他一一记下,若不是内容实在太过超出常理,这看起来就是一本正经的记录手册。
类似的本子有许多,时间跨度较大,从老人去世那年往回推,最初的日期在十年前的某个星期天。卓拉以时间顺序为线索仔细了每一本记录,似乎在前几年里,那东西处于一种稚嫩的、生长缓慢的状态,直到体内积蓄的养分足够,体型、身长、形态等都在某个时间点发生了巨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