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2)
21年间,读书7年,工作14年,简单的数学题。遇见的人,有的像冷水,有的像热汤,有的像酸豆角,有的像榨菜丝,有的像剁辣椒。还有一种特别的,像米粉消化之后的产物。
在“喜欢”这个问题上,我立场坚定,“讨厌”却摇摆不定。我总说自己讨厌一类人,但又说不清楚具体讨厌谁。最糟糕的人给我一个笑脸,恩怨也会轻易地一笔勾销。当然,我把别人加减乘除,别人眼中的我,怕也是各种材质、形态都有。
我在 s 市爱过,恨过,抑郁过,躁动过。伤人,受伤。我用力地活着,又肤浅地混着。走了,回来,再走,又死乞白赖地回来。我在这里买房子,一间不够,攒钱买另一间。
我对 s 市掏心挖肺,但本地人永远不会视我为乡亲,便只好寻找下一处落脚所在。在内陆这块坑坑洼洼的丘陵表面,功力尚不能“形容月色”的我轻飘飘地伏着,等待早晚要来的剧烈风暴,把我彻底剥离……
8 年前,我来到一家“特别的”单位工作——
在我眼中,s 市很奇妙:这里的人能吃辣椒,却人手一副好嗓子, 多高的音儿都能飙上去。这里的人脾气暴躁,语言体系却自带笑点, 全民“策神”。s 市的奇妙,在这家单位达到顶点。外界也主要依靠它的传播,把 f 省推上神坛。
这里是年轻人“朝拜”的圣地,奶茶店和口味虾店火爆网络,连班车都有人追着合影。
这样的场景更是成为风景:通往综艺节目演播厅的小路两旁,一些长相神似、名字也普通的男孩儿照片,白天被鲜花簇拥,夜晚又被蜡烛围住。拖着皮箱的女孩儿们,成群,嚼着盒饭,守灵一般虔诚地陪伴在左右。
照片像韭菜,一茬又一茬,后人踩踏在前人的脸上、胸口,再把他狠狠地踢进垃圾堆。
每次经过,我都会刻意侧身躲避,不甘心成为这场诡异仪式的被动参与者。也总有黄牛堵在路上,晃着手里花花绿绿的纸片,不断递来暗号:“有票吗?”“有票吗?”
我残忍地摇摇头,偶尔没好气地回答“没票!” 是真的!
黄牛用做“诱饵”的综艺节目入场券,就像乞丐故意放在瓷盆子里的金条,在这座著名的,一脚高一脚低的建筑物面前,张牙舞爪地讥笑着我的无能。
这家单位偶尔赋予我的那些没什么实际价值的优越感,在我“没票”这个现实下,显得不值一提。
门票方面我是穷鬼,签名方面我也不富裕。
我们这里盛产一种顶级明星,有的 8 年我也没见过一次,怎么替你们去要签名?!
我在这里的“无能”,还有很多,再要我一一列举,实属落井下石。
好在,我能接触另外一些明星,他们名气不小,却不顶级。只闻其声,难见其人。不是流量担当,没有众星捧月。
他们和我同吃、同喝、同劳动,走出直播间,随随便便就能大隐于市。
这就是电台主播。
多少人催着我写主播的故事,顺便爆料这家神奇的单位不为人知的“黑幕”。
什么黑幕啊,其实就是八卦!我了解你们,可你们真的想多了, 敏锐如我,能挖掘出的故事也比不上妙笔生花的娱乐记者,再加上我的“无能”……
当然我承认,这里有男女关系乱来的,也有不是“男女”关系乱来的;有贪污往自己口袋里捞钱的,也有捞钱之后送人的;有勾心斗角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也有没爬上去摔下来的。
但我并不认为“这里”该因此感到羞耻,试问这些问题你们“那里”就没有吗?!
这里的人,不见得就比你认识的人更妖魔鬼怪。我的情感立场也恰如我对它所在的城市——没必要再刻意美化,也绝不能凭空恶意抹黑。
本来,我曾在一顿友人相聚的宵夜现场,指着当年第一餐口味虾尾起誓,绝不写与自己的现实工作和生活有关的杀人故事。
音犹在耳,但紧随其后的两个月,也就是那年夏天,却发生一起离奇而又极其不可思议的凶杀案!逼迫我这位“见多识广”的推理作家,不顾腰椎间盘突出,鏖战数日,完成一部叫《七日》的中篇小说! 这件案子,虽然只有一位死者,但受害者众多!不少人因此改变
命运,精神和身体受到摧残,也包括我——彻底离开 s 市。再回想那个誓言,轻贱得就像当晚的饱嗝。
现在想吃到一碗正宗的米粉可不容易。为了惩罚自己,我在今天的故事中,也将携笨拙演技,以身犯险,并作为关键证人首次友情出演!
不过现在,小写的我又要退居幕后,把舞台的闪亮,先留给大写的主播们吧!
day 0 前一天
周一,多云
1
奇怪的味道,从睁开眼睛呼吸到第一口空气开始。
麟可翻身起床,用鼻子到处寻摸这种草席子和韭菜一起沤烂的气味,不知不觉也把自己收拾妥当。
父母的房门虚掩着,老爸的鼾声响亮。家里的新成员——刚满 8 个月的猫咪“小九九”从猫砂盆中跳出来,舔舔屁股,斜着眼睛打量一下主人,大摇大摆地从他的脚下绕开。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麟可说不清,但他信任自己的直觉!
经过父母家楼下烟气缭绕的无名粉店,瞧着油亮的木质小桌旁或坐或站的街坊正聚精会神集体嗦粉的模样,麟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某国某地,简称 s 市,是 f 省的首府。在这里,米粉可不能说
“吃”,那是外行话,要被笑话的!一个“嗦”,伸长脖子,下巴搁在碗边,嘴巴半张半合,挑一筷子,吸一口,连汤带水的画面感就呼之欲出。
麟可绝对不是没钱买米粉,平日里的他也不至于对一碗路边摊早餐这么饥渴。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确实馋“这口儿”好几天啦——
9 天的海外旅行,“老干妈”在机场被没收。今天凌晨 2点航班才抵达 s 市,到家里往床上一趴,再睁眼已经 8 点半,嗦粉实在来不及。
周一早上的例会是死也不能迟到的,如果迟到,比死还难受! 麟可啃着一坨从转机机场买的又在行李箱里压扁的面包,假想着那个情景——
一溜儿人坐得整整齐齐,你姗姗来迟,只能夹着包,佝偻着背, 脸上讪笑,硬着头皮往里冲。
掌握杀伐决断大权的频道总监,端坐在高档大气的会议室正中, 拉着一张黑桃 q 似的脸,不知正琢磨什么国际大事,眼皮也不抬。她貌似没看到你,也不会当场给你难堪,可谁能担保,没在心里狠狠记你一笔!
秋后算账的阴险,既让人毫无防备,又让人毛骨悚然。
其余三十多号人物,拿各种眼神瞟你,估计 80 属于幸灾乐祸。
你自己找个座位缩进去,默默地在群里连发 5 个 200 元红包。众人一抢而空,却没一个谢你的,心里还默默笑你,“傻叉”。
你说,你还能迟到吗?!
想到这儿,麟可扔下“面包饼儿”,恨不得把脚踩进油箱里。上月新买的“鱼叉子”在二环路上左突右插,一路狂飙,终于扎进负一楼地下停车场的车位,从副驾驶座位上扯起双肩包,抡到自己的背上, 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一楼大厅,火速刷脸完毕,跑进 f省广播电台的办公区。
“麟可老师,您回来啦?”
电梯里,梳空气刘海儿涂猩红色口红的实习生小影儿主动打招呼。麟可勉强一笑算是回答,只盼着电梯能再快点儿。五楼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