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二)(6 / 8)
叶曼文从不参与这些事,她像一个精美的陶瓷娃娃,不在意自己的归宿,沉默地为自己选择合适的大学。
有一天,那位年过五十的中年人敲响叶曼文的房门:“曼文?大伯有事儿想和你商量。”叶曼文亲了亲放在椅子上的小熊,走到门前把门锁打开。
“大伯。”她乖巧喊道,没有丝毫攻击性。
叶大伯似乎刚从公司回来,穿着笔挺的西装,长年累月的酒桌生活并没有在他的身材上留下什么痕迹。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男人不太愿意进来——叶曼文的房间很奇怪,没有时下小女生喜欢的明星或者漫画,而是一堆被缝得乱七八糟的娃娃。杂乱地堆在飘窗上,小山似的,有时候灯光昏暗时远远看过去,就像尸块一般。
此时,唯一的幸存者——一只玩具小熊,就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叶曼文没有想将小熊挪开的意思,她看着男人的四周,也不直视他。
叶大伯只想速战速决。
“这几天我相信你也听见了,大家都有要分家的意思,不知道你想跟着谁?当然,如果你选择跟着我是最好的,毕竟大伯也不馋你手上那点家产”
男人的絮叨在叶曼文耳朵里过去,形成可见的文字,她好奇地抓住它们,每个文字上都有相匹配的背面。
这些人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留一半。
“好啊。”叶曼文说,“我跟着大伯。”
叶博夫回到房间,暗骂叶老爷子是只狐狸,死了还不安生。叶夫人听见,走过来劝阻他,“老爷子刚下葬没多久,你不担心他来找咱们?”
叶博夫这才住嘴,只得把目标转向叶曼文:“我才不信那小怪物是叶瑛琪的女儿,那阴测测的模样,简直和老爷子一模一样。”
“老爷子虽然给了我百分之八十的家产,可那又有什么用?妈的,全是死钱。”他抱怨道,心有不甘:“公司股份才是最重要的,这一分家,他们全盯上我了,让我下台,还开董事会投票。”
叶夫人不言不语,为自己的老公按摩,像所有的贤内助那般。
“不过老爷子这种冷心冷血的人,居然还真给了叶瑛琪百分之一的股份,叶瑛琪一离家,这股份自然而然就落在叶曼文手上,叶曼文又从小跟着老爷子,老爷子这不把公司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呵,现在他死了,我可就接手了。”
他说着说着笑出声,“哎哟喂,恐怕老爷子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没了吧。”
叶曼文和孙晨他们有一个群,这些天,群里一直在滴滴滴响个不停,叶曼文点开群,发现都是木桃桃发的海岛照片。
海岛确实很美,但照片里有时出现的孙晨和顾言卿似乎互相看不顺眼,一直不交流。像是给风景留下污点。
叶曼文的洁癖可严重了,她想了想,存下图片,把凡是出现孙晨和顾言卿的地方都截掉,然后点击覆盖原图。风景的美貌一下子被复原了,叶曼文很开心。
就像复原飘窗上那些肮脏的玩偶一样,叶曼文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除了玩具小熊,叶曼文已经不记得这些玩偶都是谁给的,她只记得形形色色的人,把身上污糟留在玩偶上,包上精美的纸袋,就这样递给她。
但她并不嫌弃,好好的放在卧室里,虽然从不让它待在床上。
可有一天,黎叔走进来,多年的直觉让他发现玩偶里的污糟——监控摄像头,于是抓着娃娃把她带到老爷子跟前。
“你怎么这么大意?”那个从小把她养到大的人嘴里很温柔,手上却一刻不停地用剪刀把玩偶剪得稀碎,然后命令黎叔把她关进禁闭室——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
后来,再有人送她玩偶,无论里面有没有污糟,老爷子都会命令黎叔监督她清理,从里到外,然后让她记住这些送她玩偶的人的名字,但叶曼文有自己的叛逆,她故意忘掉了这些人,然后把他们的名字又缝进玩偶里。
她走到飘窗前,摸了摸这些被小心清理过,又被她好好缝起来的玩偶,心里想,叶爷爷当时是不是也被撞成这样呢?
想着想着,笑出声来。
23
木桃桃醒过来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缩在某个人怀里,他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好险没有卷起来。然后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栀子花味儿,他抬头,蹭到了那人下巴的胡渣。
那人悠悠转醒,木桃桃赶忙闭上眼睛。
然后,他感觉到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
房间门又关上时,木桃桃才睁开眼,他从床上坐起来,坐了很久。
木桃桃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比如,他记得他睡觉前锁上了房门,那孟涵琛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这是属于小孩子的直觉,也是属于木桃桃的警觉。
在被孟涵琛温柔地对待了三年后,木桃桃第一次从他的所作所为中察觉出那么些不对劲来。
孙晨和顾言卿虽然吵了一架,但海岛的风景仍然抹除掉了许多不愉快,在这十多天里,四人痛痛快快地玩了很多项目。每到夜幕降临,木桃桃都会在锁门前在门缝里留下一根被夹住的头发,第二天一早,头发依旧在那里,木桃桃总会怀疑自己那天早晨是不是在做梦。
就这样,到了回程的时候,木桃桃已经放下怀疑,觉得自己不过是有点草木皆兵了。高考成绩出的那天,木桃桃已经把自己知道的神仙都好好拜过,还给他们献上贡品——冰激凌——虽然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
神仙听到了木桃桃的请求——孟涵琛考上了s市首大,并选择了金融专业。孙晨和叶曼文也考上了,叶曼文更是当年s市理科状元,一连上了很多电视台,顾言卿听从家里安排去了国防大学。
属于四人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了。
孟涵琛去上大学的四年里,两人一直聚少离多,孟涵琛似乎一直都很忙。木桃桃不知道的是,孟晴已经在孟涵琛高中毕业时,就已经没再给他任何资助了。幸好,孟涵琛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也在孙晨的挂名下,开了一家公司。
以孙晨的影响力,孟涵琛几乎没费什么精力,创业之路上几乎都是绿灯,但孙晨毕竟也只是孙家的小辈,孟涵琛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像叶家和孟家这般。
孟涵琛这些年一直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没怎么再主动亲近木桃桃,并不是因为他已经不再需要木桃桃了。
孟涵琛从繁杂的文件中抬起头,猛然想起那日海岛之行时,他在门缝里看到的那根头发。那根一用力就断掉的头发,像一根绳子,死死地缠在他的脖子上——木桃桃发现了。木桃桃其实比同龄的孩子都要聪明,而且有一条不允许任何人越过的底线,只是,这条底线在孟涵琛这里被无限抹除掉,几乎隐形。但隐形,不代表不存在。
孟涵琛自那天后,似乎是做回了一个普通的哥哥,他不再在深夜里溜进木桃桃的房间,也没有再打开过监控摄像头,反而一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像一个逃犯。
但有些时候,那副每次回去都能看见趋近于成熟的身体总在孟涵琛深夜的梦里出现。他幻想着木桃桃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上次回去,木桃桃好像高了点——他经常和徐旭东出去打球,广交好友,十分畅快。
木桃桃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越长大一岁,便越少过问妈妈的事情,不再对旁人称呼的小少爷而有所抵触,他接受所有的一切,包括孟涵琛的疏远。
这就是孟涵琛不知道的事情了。
1
2032年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