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自己丢出去的东西,她只有千恩万谢接着的份,如何能讨价还价,她怎么敢?
“还是你觉得朕让你来京中走一遭,是为了看个热闹?”他一顿,“我知道你蠢,但没想到你会蠢到这般田地。”
“滚出去,滚的远远的,到朕看不到的地方去,最好别再让朕看到你这一张脸。”
这些话落在秦葶的耳朵里好似在警告,秦葶,别给脸不要脸。
她眼珠子轮转两圈儿,而后自地上爬起来,原本压在小腿下的裙起身的时候被踩到,使得她身形微晃,好在最后站稳了。
灰溜溜的出了殿,却一时也叫不准这是让她出宫还是不让。
随着秦葶身影的不见,何呈奕的眸色成了死一般的灰寂,今日一场,属实是让他没有想过的结局。
本以为给她一次可以留下的机会,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求着离开。
明明已经对她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这人竟是这般不识好歹。
哪怕是让她离开,她也没有半分犹豫,哭求一声也没有。
想到此,何呈奕便觉心口憋闷的厉害,当他意识到自己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之后,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阴森森的宽慰了自己一句:“她也配!”
秦葶出了殿后被宫人又带回了宴槿苑,却在天不亮时,又被人塞上了马车,颠簸了整整一日,在月落西沉之际,到了一处陌生地。
马车行过偏门一路朝南,最后在一处偏角停下,带她来的宫人毫不客气的催她下马车。
秦葶紧了紧随身的包袱脚落平地,这一日的颠簸当真要命,身上的骨头都像是要散了架。
“请问小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态度温柔问着前方马厩里正在给马匹套马鞍的宫人。
太监们都是自小入宫服侍的,怕是都不曾想过这辈子还有机会被人这样唤一声,虽觉这称呼古怪,却也受用,再细瞧问话这人,初来乍到略带些傻气,一双小鹿似圆圆的眼睛长相可人更是讨喜。
“这里是建玺行宫,怎么,带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吗?”宫人回问道。
秦葶有些尴尬的摇摇头,一路上也没人同他说过两句话,但是被带到此,便已经明了,何呈奕是根本没打算放她走,不仅不让她走,而且宴槿苑也不让她待了。
这便是昨晚他所说的滚的远远的,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
因此天不亮就被人带出来赶路,马不停蹄的塞到这里来。
“磨蹭什么呢,快点过来!”带她来此的公鸭嗓子瞧她没跟上,折返回来不耐烦的催促。
凭白弄了个这样的差事,从宫里折腾了一整日,便觉晦气。
秦葶抱着包袱只好跟上,这行宫里不知比那别苑要大上多少倍,一路跟着绕过来便觉晕头转向。
中间带她来的宫人也见了几个人,说一些秦葶根本听不懂的话,但言辞之间她听见这宫人的抱怨。
行至一处,这宫人瞧着四下无人,态度一下子好了起来,连声音也不觉压低,“这行宫啊,不比宫里,平日都由各司总管主事,新来的人,若是想被排个轻松的活计,最好的去处便是花房、织锦局、或是墨画司。”
他上下打量秦葶,“你想去哪儿啊?”
“这是自己想去哪儿便去哪吗?”——秦葶暗自合计,但未这般直白的问出口。
但确莫名对织锦局有些憧憬。
“若是可以的话,能去织锦局吗?”她好气问道。
“当然能了,我与织锦局的管事有些交情,若你想去,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儿。”
“若是能如此,那真的谢谢你了!”闻言秦葶笑的越发灿然,满目真诚的道谢。
见她只是口头说的痛快,宫人有些侧目,见她有些不开窍,便又低咳嗽两声,抬手摸了摸鼻尖儿,“这一路行来,我也是辛苦。”
秦葶仍旧不为所动,两眼直勾勾的望着他,甚至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要银子打点的意图都顶到脸上了,秦葶仍似没事人似的,宫人便知她着实没救了,本来这趟差当的就不痛快,哪知碰上这么个不长眼的。
虽知道她从宴槿苑来,衣着也不似普通宫女,但上头总管吩咐的是给打发个差事,一想既已到了这个田地,也没什么翻身的可能,自然也不怕得罪。
“罢了,随我来吧。”那宫人脸色变的更加乌沉,也不乐意再多同她废话,将脸拉的老长,已经在心里开始骂街:“呸,不使银子还想进织锦局,你个棒槌!”
你想要,给你就是了
随着指引一路随着前行,顺着方才的小路行来,入了一处看上去并算不得体面的大门,推门进去,似久未整修过的屋舍看上去有些陈旧,不过即使这样,也比从前秦葶在村子住的屋舍要好上许多,因此她并未在意。
送她来的宫人让她就地等候,随之他入室与人交接。
这院子不小,满地支起的竹竿晾晒着许多衣物,天眼见着便要黑了,有一行人自门外归来,见秦葶愣杵在院中,便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归来的十几人看起来皆是与她看岁差不多的年轻女子,身着统一的淡色束身长裙,与秦葶在宴槿苑见过的那些女侍相比,略显质朴。
接过她们一路行走投过来的目光,而后又眼见着这些人入了厢房之中,秦葶将肩上的包袱又提了一提,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那些人,看起来并不友好,看她的目光又与宴槿苑的那些不大相似。
“好了,我已经与这里的管事交接过了,你就留这儿吧,”带她来的宫人自房中阔步走出来,“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秦葶自小住在村里,不太懂宫里的人□□故,但她眼不瞎,她已经猜出这里八成不是织锦局,也恍惚有些意识到,为何这宫人对她前后态度变化这般大。
她沉默不言,只微微颔首。
那宫人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有意讽刺一句,“在应杂司好生学着点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命在宫里活下去的。”
这句贬低她如何听不出,却也不念旁的,眼观鼻鼻观心,佯装听不懂。
原来此地是应杂司,顾名思义,干杂活的地方,行宫里最不入流的一处,什么脏活累活皆得由这里的人去做。
应杂司的管事公公带着她入了厢房中,方才那些自外归来的宫女此下都在这房里歇脚。
原本有说有笑,吵杂逗乱的声音在管事一入房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今天有个新来的,”他随手一指床铺一角,“你便住那儿吧!”
说罢便甩着衣袖大步离开,众人目光皆落在秦葶身上。
她们毫不避讳的观察她,打量她,探究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恶意的挑衅。
若是胆子小些的,只怕是要在她们凌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先露怯,而后招架不住,灰溜溜的窝到角落去。
若是在一个月以前,秦葶或会如此,可如今,连何呈奕那样的人,那样的手段都见识过,这些反而觉着没什么了。
自门口行至铺角这段不长的路程,她走的不卑不亢,竟难得有些感激何呈奕。
有人见没能唬得住她,便已经开始按捺不住,有一女子自长椅上站起,将手上的瓜子一丢,冷着一张脸朝秦葶走去。
其余众人见怪不怪,反而一副要看好戏的架势,目光在两人身上反复流转。
才将包袱放下,便觉着气氛有些诡异,秦葶直起腰转过身去,正对上迎面过来的那人。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