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3)
”
气氛骤然安静,这个响亮的耳光似是一道利刃插入了两人之间。
周星许被打得眼前一黑,喉咙涌出一股腥甜之气,被他强压下去。
“是,我不懂。”
“我只懂我妈天天晚上等你回来时流的眼泪。我只懂她背着我跟你吵了多少架让你关心关心我。我只懂她知道自己只是个代孕的工具,掩盖同性恋的借口时的无助和愤怒。”
“你带男人回家的那天被她看到,怕她出去乱说,将她打得浑身青紫,头破血流。我跪在地上求你别打了,你一脚踹在我身上,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周星许慢慢地偏过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周安被那眼神看得心虚,扬起的手也尴尬地放下,强装硬气地回答道:“谁年轻没做点荒唐事?这么多年,我把你养这么大,你睁眼看看到底是谁给你的钱?”
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周星许哈哈大笑,“养我?我妈走了之后,你一年回过家几次?请个保姆来给我做饭就是养我?我上什么学校,念了几年书,你知道吗?我十八岁之后就没再拿过你一分钱,别想用这种借口来绑架我!”
“你现在老了,终于想起来有个儿子还活着,纠缠我不就怕之后没人给你养老吗?”
周星许的声音愈加高亢,“你问我是不是在报复你?对,我告诉你,我就是在报复你!我要让你看看,你费尽心机骗来的儿子跟你一样,都是跟男人睡的贱货!”
周安的背深深地佝偻下去。
这是个极其俗套又充满谎言的故事。年轻有为的男人发觉父母对于婚姻的催促愈加强烈,于是便用鲜花和金钱哄骗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跟他领证。在故意将避孕套戳破的第二个月,妻子怀孕,男人松了一口气,自此之后以为高枕无忧,便恢复了往常那样风流的生活。
可他实在伪装的太好,除了常年冷淡的房事之外,妻子没有抓到他的任何把柄,而她也难以启齿这样的日子,只得将心放在了孩子身上。
一眼望到底的婚姻生活终于在一个下午被打破,母亲带着孩子骤然回家,在两个人的卧床上,看到丈夫将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嘴里说着污言秽语,动作不停。她跌坐在地上,被丈夫发现,也忘了遮住孩子呆怔的眼睛。
后来,那个下午成了周星许这一辈子的噩梦。情人溜走,母亲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追,被父亲揪着头发关在房间内拳脚相加,等他回过神来,跪在紧闭的房门外面不断敲打,求着父亲不要打她,却被无视。
那扇被关着的门在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恐慌中打开,周星许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母亲趴在地板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蜿蜒在光洁的地板上,成为了对母亲最后的印象。他骤然迸发出无尽的恨意,抱着父亲的腿一口咬上去,在男人吃痛的时候,挨了重重的一脚,浑身的骨头疼得钻心。
之后……
之后他被爷爷奶奶接走,母亲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跟父亲领了离婚证,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家。什么东西都没留下,也没跟任何人告别。
那年,他十二岁,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小许,爸对不起你。”周安缓缓蹲下身子,手指插入发间,痛苦难耐。
周星许觉得心中痛快,上前将门轰的一声打开,“滚!”
男人失魂落魄地离开,周星许疲惫不堪,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将室内的灯打开,却骤然看到祁乐端着蛋糕坐在沙发旁,安静地看他。
周星许的心在那一刻跳空了。
他全都听到了。
墙上的“happybirthday”气球粘成一排,几个可爱的猫猫狗狗毛绒玩具堆在地毯上,中间是几个礼物盒子。投影的幕布上,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张合照,在象群保护基地,祁乐揽着他的肩膀,身后是那头温柔的母象。
它叫阿什莉。
祁乐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蛋糕放在茶几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生日快乐。”
一时间,万千复杂的情绪将周星许包围。他慢慢地将外套挂在架子上,沉声问道:“你都听到了,那就不同我多说了。”
“我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他。对不起,这么久以来一直在骗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很感激。”
“门锁密码我会换掉,留在这里的东西我今晚打包好送到你的公司。”
周星许抬眼,直直地看向祁乐。
“我们分手吧。”
祁乐难得地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点点头,而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与他擦肩而过。
门关上,室内安静下来,安静地能让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周星许站在那,看着四周,客厅被精心装扮过,到处都是温馨可爱的样子。蛋糕上画了一只金毛犬微笑的样子,那是周星许最喜欢的狗狗。庆祝生日的气球还在微微晃动,周星许看着这一切,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二十九岁。
上个月祁乐还说要好好庆祝,因为明年是3开头的年龄,因此二十九岁的仪式感必不可少。
他心里想着,很好,自己也不用违心地装作爱他,喜欢他。这段错误的关系在此终结,是最好的结果。没有争吵,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他觉得很好。
周星许沉默着上前,将丝带和气球一一扯掉,将投影仪关掉,然后把蛋糕端去厨房,准备扔进垃圾桶。
然后,他转身看到了餐桌上几道温热的菜肴。它们没有冷掉,还在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旁边的蜡烛还未点燃,一切都是没有开始的样子。
扔掉,一起扔掉就好了。
周星许这样想着,慌张而又着急地寻找垃圾袋。
在哪,垃圾袋在哪?他急切地打开厨房的柜子,将所有摆放整齐的东西丢在地上,只为了找到垃圾袋。
他找的太着急,一不留神手指被柜门狠狠地夹了一下,顿时疼得钻心。此时,他终于忍不住,缓缓地靠着柜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一颗颗地砸在手上。
偌大的房子,只有青年呜咽的哭声。
他失去了最后一个爱他的人,是吗?
周星许做了一个梦,久违地梦到了母亲。
十二岁那年,他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是在那天下午,母亲睁着眼发不出声音,头上的血蜿蜒淌下,染红了地板。他被周安踹得心肺发疼,挣扎着用家里的电话打给了爷爷奶奶,哭着让他们过来救救妈妈。
两位老人匆匆赶来,此时女人已经艰难地爬起来收拾好了伤口,漠然地往行李箱里塞着衣服准备离开。爷爷连忙劝阻,示意奶奶将周星许带出去,自己则慢慢安抚着这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
周星许哭闹着不愿意走,坐在客厅里不愿离开。然而,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吵闹,“你们早知道他是同性恋,对不对?”
奶奶来不及捂住周星许的耳朵,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怒吼。同性恋,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陌生的词。
屋内,女人的泪砸在地上,她颤抖着身子质问道:“你……你们知道,还帮着他骗我。孩子,孩子也是你们的目的……你就是让我为你们断子绝孙的周家生下一个孩子。”
老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看而又心虚的神色,“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小许还这么小,他不能没有妈妈。”
“他的名字还是你取的,你忍心撇下他吗?”
女人却在此时癫狂地笑了,“我为了周安,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他。为了这个孩子,我十几年